除了耳门穴,姜白芷又撸起他的袖子,在肘部的曲池穴扎针。
银针刺入皮肤有轻微的刺痛,萧彦脸上的表情随着银针的刺激而发生变化,许久之后,醉酒后的头痛、恶心逐渐消散,姜白芷提针收包,朝着塌上的人道:“醒了就睁开眼吧。”
萧彦依言缓缓睁开眼睛,墨色的眸子倒映着姜白芷柔美的脸,萧彦沉声道:“多谢。”
“举手之劳而已,大公子不必客气。”姜白芷欣然接受他的道谢,然后将他的手腕放在脉忱上,“我方才施针时发现你的气息不稳,我替你看看。”
还未等姜白芷垂手把脉,萧彦便忽然大力收回了自己的手,语气听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必了,我没事。”
他左臂有伤、内力倒流,若是被姜白芷探了出来,恐暴露身份,因此萧彦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姜白芷有些惊讶,不解地看着他,解释道:“我是大夫,你不避忌讳就医。”
“我无妨。”萧彦不想解释太多,从塌上坐了起来,起身要走。
只是他的头仍有些发晕,下塌时踉跄了一下,姜白芷赶忙扶住他,“我派个丫鬟去叫丁贵来扶你回去?”
“不必,我自己可以。”萧彦再次拒绝,然后拖着虚浮的脚步,独自一人回了西院。
此时太阳西沉,天色开始灰暗起来,萧彦鸦青色的背影在暮色中显得异常的寂寥。
待翠平端着解酒药来时,萧彦已然离去多时,姜白芷又命她把药端去西院。
时间又过去了两日,这天姜白芷照常给萧老太太施针理疗,针灸完了之后打算提箱离开的她却被老太太留了下来。
“芷丫头,我有些话要问你。”萧老太太一个眼神,周围伺候的嬷嬷丫鬟们都很有眼力见地退了下去。
“老太太请说。”姜白芷背着药箱站在床边,神情乖顺。
萧老太太身体好了许多,一双眼睛虽然苍老,却并不糊涂,她从一旁的箱匣中取出一枚黄色的符纸,凝着姜白芷的脸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陈嬷嬷说这符是你给她的?”
姜白芷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于是不急不徐地道:“回老太太,这符是我给的。”
“怎么回事,快快如实说来?”萧老太太面露不悦,这等驱鬼重戾之符在府中传播,若是不知缘由,定会叫发慎惧怕。
姜白芷将药箱放下,寻了张椅子坐在床边,与姜老太太细细道来。
“老祖宗,您是不知道,这府中上下加起来有近百人,前几日不知为何总是生病,连着排队到岁安居看诊。我身为大夫,自然不忍看他们病着,于是便一一把脉诊治。可我只一双手哪里治得过这么多人,于是便问起他们生病的缘由,您猜怎么着,这一问便蹊跷了起来。”
“怎么个蹊跷法?”萧老太太追问。
姜白芷继续道:“那陈嬷嬷自来便爱酣睡,府中的丫鬟都说她鼾声如雷,怎么叫都不会醒,可不知为何突然就说睡不着了,嚷嚷着有厉鬼要索她的命。我给她把脉发现她忧思过甚并非生病,便给她开了安神药,并着这符纸一起给了她,自打那以后,她又如往常一般安心入睡了。”
“还有一个浣衣阁的妇人,总是心神不宁,打水时说有厉鬼要拽她到井下去。我一看她的腰方知她腰上劳损过甚,再做不得体力活了,那打水的桶那么重可不坠着她往井底拽么。”
“还有赶车的马夫、扫地的小厮、采买的厨娘······”姜白芷将这几日看过的病人一一说给萧老太太听。
听多了以后,萧老太太才道:“你是说她们生病是因为恐惧辛劳,而并非厉鬼所为。”
姜白芷目光移向老太太手中的黄色符纸,回答道:“白芷不敢妄下定论,不过自从给了他们这枚驱鬼符之后,便很少人来岁安居看病了,即便有,也只是些风寒咳嗽的小疾。”
萧老太太若有所思,姜白芷不便多言,背着药箱起身告别。
出了院子之后,她带着翠平径直往岁安居走去,却在回去的路上遇见了萧泓。
“表兄怎么在这里,今日不用温书么?”姜白芷有些惊讶地看着萧泓。
萧泓眼神有些飘忽,白净的脸上隐约透着薄红,“我读书乏了,便出来走动走动,没想到刚好碰见你。”
他的书房与岁安居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两地相隔甚远,分明是特意在此等候姜白芷,却寻了个借口不明说。
姜白芷笑了笑,邀请道:“表兄既然乏了,何不到岁安居坐一坐,我让翠平替你倒茶。”
萧泓正有此意,欣然同意:“多谢阿芷招待,你的药箱我帮你拿吧。”
说着便要来拿姜白芷的药箱,姜白芷习惯了自己背着,连连后退拒绝,“表兄不必客气,我可以自己拿的。”
“药箱甚重,还是我帮你拿吧。”萧泓执意帮她拿,两个互相争着,药箱不稳忽然摔在地上。
清脆的一声响,惊扰了远处树枝上的男人。
萧彦正冥思苦想着自己的刺杀计划,被声音扰了之后,寻声望去,只见萧泓和姜白芷两人拉拉扯扯,墨色的眸子不由危险地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