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说完裴之礼就率先抬腿走了进去,而天药老人在听到代兰琴的名字的时候就面色骤变,跟着他快步走了进去。
里堂病人一点都不比外面街道少,但是氛围依旧很好,地上满满当当地铺着草席,有几个草席上聚着一家人嬉闹。
也有病情依旧严重的患者,可旁边有身体好些的人帮忙照看着,病人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死气。
一整个药堂里最显眼的当属高高的药台后面的代兰琴,她戴着口罩也很显眼,裴之礼一眼就看到了她。
奇怪的是他注意到的不是她脸上那暗红色的胎记,而是那双弯弯的好像闪着亮光的眼睛。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笑得这么开心,之前在东宫看到她的时候总觉得她身上带着森然的怨气。
不知道是不是那块玉佩带给他的心理暗示太过于强大,看到代兰琴的一瞬间他就觉得眼前这人与三年前模模糊糊看到的身影重合了。
代兰琴的身边趴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他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瞪得提溜圆,还好奇地举起手上的一片叶子问代兰琴,“姐姐,这个叫什么?”
代兰琴抽空看了眼便道:“何首乌叶,用来治疗疮、肿和一些皮肤病的。”
“何首乌叶?”小男孩鹦鹉学语般跟了一句,跳上小板凳后就要去拉代兰琴的右手:“姐姐教我识字吧。”
他的小手不知道摁到了哪里,代兰琴突然皱了下眉。
下一秒正在搅拌药汁的裴司玉就出现在了男孩身后,他一把将男孩从板凳上抱下来,拍了拍他的小脑袋道:“去找你娘亲,今天你还没有喝药。”
听到喝药,小男孩脸顿时一苦。
不过他十分乖巧,什么都没说就朝着药堂角落忙前忙后的年轻女人走了过去。
等他离开后裴司玉才再次转身,这回他神色认真地拉高了代兰琴的衣袖。
只见她纤细的手腕处缠着几圈纱布,裴司玉小心翼翼地将纱布解开,拿出药粉上过药以后才用新的纱布给她缠上。
代兰琴一直垂着眸子看着他的动作,他干脆利落地打了个结后她才收回手转了两圈。眼中有愉悦一闪而过,嘴上却在逞强:“不过是被炉子稍微烫到一些,我哪有这么娇贵。”
裴司玉轻笑了一声,并不回应她。
这一幕落在裴之礼眼中,令他莫名觉得刺眼。
这两人没有婚约在身,公然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便是不知羞。何况裴司玉是皇子,皇子的婚约更是需要皇帝做主,怎么能任由他胡闹呢?
裴之礼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音,身边的天药老人已经发出了一声狭促地哂笑。
他盯着不远处的代兰琴,那双浑浊的眼中尽是厉色和阴狠:“你当然不娇贵,你不过是天药谷最卑贱的药奴。”
他朝着代兰琴的方向标走了几步,脸上一闪而过的贪婪,“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我花了这么长时间把你培养成最优秀的药奴,你居然敢逃出来,还冒充医人?”
“……”
代兰琴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声音,低沉沙哑如同在砂纸上摩擦,又像是一条毒蛇死死地缠住猎物直到猎物窒息。
她身子一僵,即便是早就知道可能在湖镇与这人相遇,她的心还是不可控制地颤抖。这个男人从小给她造成了太深的阴影,以至于她想起这个人都觉得心惊,肌肉反应就是逃跑。
但是她没有跑,在裴之礼几人用震惊的眼神看着她的时候她很快地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她的面板上还能看到沈意伶发给她的话。
沈意伶告诉她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任人宰割的小女孩了,在她研制各种毒药的时候天药老人闭塞不前,他以为他们天药谷传下来的医书和毒术是普天之下最厉害的,殊不知在他沾沾自喜的时候她已经成长得比他更加厉害。
沈意伶还说了,她花了不到十天就控制下来的疫病天药老人需要花好几个月,这就足以说明世人敬仰的天药谷也不过如此。若是实在受不了就给这老头一把毒粉。
想象一下天药老人跪地求饶的样子,代兰琴觉得沈意伶的这个建议也不是不能采取。
代兰琴攥着拳头沉思的时候,林思尧在心中窃喜。
她只是从皇上口中听说代兰琴是天药谷的人,万万没想到她居然只是药奴,要知道她这次犯的可是欺君之罪,这传到圣上耳朵里可是要被砍头的,连带着裴司玉都得跟着被牵连。
林思尧努力控制住不让嘴角上扬,装作很惊讶的样子看向天药老人,求证道:“前辈,什么是药奴?”
天药老人冷笑:“药奴就是天药谷最卑贱的存在,只配被医人拿来试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