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消失在街头,裴司玉淡漠的表情才柔和了一些,他虚虚扶了代兰琴一把,熟练地往她口中塞了一颗药丸。
“舟车劳顿,你先去休息几个时辰吧,这里有我。”
代兰琴扫了他一眼,“你会看病?”
裴司玉:“不太会。”
“那留你在这有什么用?”代兰琴接过他递过来的水囊将药丸吞下去,伸展了一下手臂道:“我没事,早点开始医治也能多几个人活下来。”
听她这么说裴司玉才没再强求,就是看着她的眼中又多了几分别人看不懂的光。
…
几人打算在镇上找找瘟疫的源头,还没走几步又听到前面传来女人的哭喊声,隐约还有几声男人的低斥。
代兰琴与裴司玉对视了一眼,立马抬腿朝着哭声方向走了过去。
走过转角就是一块挂着“药”字牌匾的店铺,店门紧闭着,门外是一个抱着四五岁孩子的年轻女人,她身上的衣服还算干净,脸上却沾满了泪和灰。
几人过来之时她还跪在地上哭求,声嘶力竭:“官爷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儿子,他只是感染了风寒不是疫病!他才四岁,我求求你们救救他吧!”
她紧抱着孩子磕头,额头很快被泥地蹭破皮渗出血,可她好似一点都没察觉。
站在她面前的官兵面色复杂地看着她怀里满脸通红、紧闭双眼大喘气的男孩。
“这就是疫病。”其中一个官兵笃定道,他拿出自己腰间的剑抵着女人的肩膀命令:“起来跟我走,你们现在不能留在这。”
谁知听到这话,女人就像疯了似的从地上爬起来,“不是疫病!我的孩子没有疫病!”她看向官兵的眼神又惧又恨。
“几天前我的相公被你们带走后就没有回来,我只剩下豆子了,你们不能带走他!”起来后她踉跄着往前跑。
两个官兵怕被感染朝边上一躲,她便趁机冲到药房门口拼命地拍打着门,嘴上还喃喃着:“豆豆只是风寒,以前大夫抓药我看到过,你们都不救我的豆豆,我自己救。”
她试图踹开病房门的动静很大,惊扰得周围有人将窗开了一条缝查看。
下一秒,她连带着孩子都被一股力拽倒在地。
官兵的冷剑横在她的脖子上,闷在毛巾里的声音更冷,“知府大人有令,身染疫病不配合者杀无赦!”
玲箩看到女人的脖子被划开了皮,鲜红的血珠顺着闪着冷光的剑流下。
偏偏女人就跟察觉不到痛似的,她弯下腰用上半身护住孩子,脸上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即便到了这时候,她还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去后街。
眼看着官兵手上的剑提起,玲箩终于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代兰琴几人也回过神来,快步朝着那几人的方向走去。
女人戚戚然地闭着眼,等了一会却感觉到脖子上的冷意撤离。
她睁开眼,在看到一名女子拿着一块干净的帕子蹲下来时不敢置信地张开了嘴。
“你、你是…”
代兰琴用帕子捂住了她还在出血的伤口,淡声道:“我是大夫,你松开些孩子我看看他的病情。”
这一瞬间,女人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她根本顾不上自己的伤,双手抱着孩子就送到了代兰琴的眼前,哭喊过的嗓子沙哑。
“大夫,你告诉他们我的孩子只是风寒,我一直和他在一起,他要是染上疫病我不可能什么事都没有的!他才这么点大,被送去后街就真的没有活命的机会了啊,求求你了大夫,你告诉他们……”
女人激动地想用手去抓代兰琴,被裴司玉冷着脸拿剑鞘挡开了。
代兰琴伸手给这个叫豆豆的男孩把脉,过了一会才问:“孩子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热的?”
女人情绪不稳,但不知是代兰琴太过于平静还是周围这几人太有压迫感,她的哭声终于渐渐小下来,脑子也清醒了一些。
她想了想回答道:“是昨晚。”
代兰琴又问:“说具体些,还有什么其他症状?”
女人抹了把眼泪说:“昨晚豆豆说嗓子难受不想吃饭,我便给他熬了一碗小米粥,喂他吃完后就哄他睡了,没成想孩子睡了以后总是咳嗽,不到两个时辰就烫的像个暖炉。”
“天没亮我就开始给他敷毛巾,可是没有药孩子根本不退热,到后来叫都叫不醒,没办法我只能出来给他开药。”
闻言,旁边的官兵冷笑一声,“这就是疫病,后街那些病患大多有这些症状。大人,属下认为把这母子俩送到后街才是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