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兰琴浑身上下都是冷的,即便是裴司玉紧紧抱着她都没能让她感受到温度的回升。
她心力俱疲地阖上眼,卷翘的睫毛轻颤着。
因为出冷汗加被泼水,她用来遮胎记的遮瑕膏已经被冲掉了很多,浅浅的红色自皮肤下面显现,看上去有些诡异,配上惨白的脸却又有说不出的艳色。
“阿琴,别睡。”裴司玉手忙脚乱地从身上翻出止血丸,用内力将药丸化成粉后洒在了她的伤口处。
他轻拍着代兰琴的脸,声音都是从来没有过的无措,“我现在就带你出去。你睁开眼睛看我,再坚持一下。”
裴司玉不是话多的人,也就在代兰琴面前稍微不一样些,但像这样喋喋不休地讲院子里的草药还需要人照顾让她清醒过来还是第一次。
代兰琴的头无力地靠着他的胸口,身上的血染脏了他那身看着就珍贵的衣服。
看到这一幕,冷仲已经吓傻了。
他虽是进过军营上过战场的,面对裴司玉的时候却还是会打从心里地怵。
不同于太子久居东宫、对战事的了解多来自于朝政,裴司玉是真正上过战场的,他□□父那辈就是武将出生。谁都知道几年前,年仅十七岁的三皇子率兵出征,半年时间击退了沛国周边城池的胡国人,保得一方平安。
要说鲜血,三皇子手上沾的血比太子多太多了,甚至连计谋都过太子一等。
难怪太子想方设法地要借别人之手除掉三皇子,在这深宫之中,也只有三皇子有能力与他争夺储君之位了。
方才想要侵犯代兰琴的那人已经凉透了,他趴在地上死不瞑目地盯着冷仲的方向,眼眶里充血。
冷仲不敢再看,却也不敢这么随便地把人放走。
“三皇子你不能带她走。”他上前拦了一步,神情纠结:“这是太子的囚犯,没有太子的命令您不能带她走。”
“囚犯,你敢用这种词玷污她?”
听到囚犯二字,裴司玉眼神冷得就像淬了冰渣子,手指不加掩饰地滑向指环。
就在他要按到暗扣的时候,面色森沉的裴之礼破门而入。
他站在牢房门口高一些的石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不远处的一男一女,冷声呵道:“裴司玉你好大的胆子!什么时候东宫的暗牢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了。”
看到笔挺挺地死在地上的下属,他眼神更厉,作为太子的威望被挑衅了一般。
裴司玉没有被他唬住,反而抱着代兰琴一步步朝他走了过去,“我倒是要问问太子,我的人为何会出现在你的暗牢里。”
“你的人?”
裴之礼看向他怀里好像连呼吸都没了的女人,眉头皱紧,“她和你什么关系?”
裴司玉并不做声,他抱着代兰琴一步步朝着暗牢外走去。
怀里的人太轻了,轻得好像马上就要消失,令他一颗心高悬着下不来。
在他们路过的时候,裴之礼伸手想拦,然而在撞上裴司玉扫过来的阴翳眼神的时候,伸出去的手臂还是不可控制地一僵。
两人明里暗里斗了这么久,他是最知道裴司玉的心计的,这人从不表现出对什么东西或人的在意,为的就是不让别人抓住他的软肋。
可现在,他如此着急地闯入他的暗牢抱走了一个女人……
裴之礼觉得自己应该高兴,毕竟以后又多了一个可以拿捏裴司玉的把柄。可不知为何他竟笑不出来,自从见到代兰琴后,心中就总是拢着一股烦闷,说不明原因也抓不住根本。她身上就像有魔力,时不时就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暗牢里沉闷腥臭的空气因为大门的打开稍稍散了些,在裴司玉离开牢房后没多久裴之礼也追了出去。
与此同时,一股很浅却很勾人的馨香突然在这封闭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冷仲耸着鼻子深深地吸了口气,“什么味道?”
跟着裴之礼来的还有两名普通侍卫,听到冷仲问话他们停下收拾尸体的动作,探着头在半空嗅了嗅后他们才回话。
“花香,兴许是从外面飘进来的。”
“应该是太子妃种的花,不过这个味道真好闻。”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冷仲又忍不住深吸了好几口气。
他想起来刚才也闻到过这个味道,在押送代兰琴来暗牢的路上闻到的,和这里的稍微有一点区别,不过他也没太在意,毕竟这里可是血肉混着臭味的牢房,再香的花都会变了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