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辞声微怔,似有些受宠若惊,然后很自然地搂住了他的肩膀。何惊年没有挣开,选择在糕糕面前,配合原辞声演这场家庭和睦的戏。
时间在落地钟挂摆晃动的“滴答”声里分秒流逝,何惊年一直坐在床边守着糕糕,转眼已到后半夜。倦意如浓重雾气逐渐上涌,他勉力强撑,眼皮却重得像灌了铅,昏昏欲睡。
半睡半醒间,何惊年感觉一双温热有力的胳膊把自己抱了起来,整个人轻飘飘的像浮在云端,然后珍而慎之地将自己放进柔软的床褥里。
何惊年半掀起眼帘,小夜灯光线柔淡如纱,笼罩在糕糕熟睡的小脸上,甜蜜纯净,像小天使降临人间。
他伸出手,将女儿抱进怀里。小姑娘头发软软的,带点儿自然卷,暖烘烘地直往他怀里拱,蹭得他脸颊痒痒酥酥的,心底柔软得一塌糊涂。
沉浸在这份珍贵的宁静里,何惊年终于重获长久未能有的安稳睡眠。糕糕拥在他胸口,像暖暖的小火炉,熨烫填平所有褶皱与创口。那种感觉,就像拥有了全世界,无比满足。
原辞声始终端坐一旁,静静守着他的妻子和女儿。平时不笑的时候总透出一股清傲寡情的俊美面庞,在如今垂首凝视的时候,融融流淌出深情的意味来。
这里是他的王国,他是这里的主宰。此时此刻,世界上再没哪个国王能和他相比,幸福的没他优裕,优裕的没他幸福。如果时间能永远停留,就算城堡变成沙子,宝石变成碎砾,他也将不计代价,甘心如芥。
外面传来急促的门铃声,虽隔着几道门,在这静谧的深夜却分外吵闹。
原辞声纹丝不动,好像浑然未听见。
一会儿,门铃声停了,门扉被推开。仿佛早知有人会找过来,这扇门根本就没彻底关上过。
沈棠风闯了进来,披戴着满身深秋夜里的寒气。他急得快疯了,他根本不敢想象,他的未婚妻被那个缠杂不清的疯男人带走后,会被做些什么可怕的事情。
更害怕何惊年会重演当年谢丽思阿姨的悲剧。
他太了解原辞声了。原辞声受原正业一手教导,和他父亲如出一辙,都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甚至,得不到就情愿毁掉。
当年,原正业迷恋谢丽思出众的美貌,和他眼中所谓的高贵血统,对她展开了疯狂的追求。可谢丽思当时已经有了情投意合的恋人,断然拒绝了他。
原正业不死心,设局让谢丽思的恋人掉进一个无底的商业陷阱,欠下天价债务,又以巨大利益诱惑谢丽思的母家,最终成功迫使谢丽思嫁给了这个大她十几岁的男人。
谢丽思恨毒了他,不屈服,不驯从。为了断绝不听话的妻子的一切念想,他动用圣衡在珠宝界说一不二的统治能力,让谢丽思再也接不到一份工作,逼迫她乖乖成为他的附属品,回归家庭,生儿育女。
当时,谢丽思的事业如日中天,年纪轻轻已有好几件作品列入美国国立自然历史博物馆馆藏。她拥有无限美好的未来,却被自己的丈夫毁得一干二净,连精神都出现了重大问题。
善良的谢丽思阿姨,对谁都温柔如慈母,却始终没能等来一个拯救她的人。但何惊年不一样,何惊年有他。
沈棠风握紧了拳头,逡徊在长而暗的走廊里。他要做孤勇无畏的骑士,来到邪恶国王的领地,执意要把他被掳走的爱人带回身边。
终于,沈棠风颤抖着推开最后一扇卧室的门。开启的一瞬间,他甚至不敢睁着眼睛,他生怕看见想象中的可怕画面。
那一晚,看到何惊年唇角殷红伤口的时候,他做出温柔心疼的样子,殊不知那是一戳就破的极限,内心根本快被嫉妒与愤怒的黑暗吞噬。
如果,再让他看见更残忍不堪的情景,他一定会发疯的。
可是……
沈棠风微微睁大了眼,倒映在漆黑虹膜之上的,根本就是一副与想象截然不同的画面。
纯白窗帘翩飞,影影绰绰,搅乱秋夜皎洁的月光。何惊年正抱着糕糕,无比香甜地熟睡着。原辞声躺在侧边,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何惊年背脊,眸光无限温情。
沈棠风的脚步生生停住,胸口如遭重击,是他寸步难前。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那么温馨,那么理所当然。立场顷刻颠倒,仿佛他才是一个破坏者,急不可耐地要拆散眼前这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何惊年……真的需要他来拯救吗?
迄今为止他给予何惊年的,真的是拯救,而非出于愧疚自责的赎罪吗?
沈棠风扶着门框,指尖用力掐着坚硬冰冷的乌木,用力到发白。
似乎直到现在才发现他的存在,原辞声终于有了反应。只见他缓缓偏过头,竖起食指放到唇边,嘴角慢慢上扬,勾出一个美到惊心的黠慧微笑。
“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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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原狗恶补了《甄嬛传》,一个想法,不一定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