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深夜,万籁俱寂。
原辞声走进客厅的时候,所有的灯都还亮着,看起来仿佛身在一座金碧辉煌、奢华无比的空寂坟茔。
何惊年正趴在餐桌边熟睡着,满桌琳琅满目的菜肴在水晶吊灯下愈发色泽鲜艳,只是已经彻底冷透,毫无热气了。
除了有樱桃饺子和甜菜汤,还有奥利维尔沙拉,裹满土豆、肉、白菜和奶酪的皮罗日基面包,奶渣饼和史特拉格诺夫烩牛肉,都是地道的俄式圣诞美食。
看得出来,为了做这桌料理,他费了很多心思。
何惊年的睡眠一直很浅,原辞声一走近过来,他就迷迷糊糊地醒了。
“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何惊年睡眼惺忪地看着面前脸色酡红、浑身酒气的男人,心中逐渐升起惊讶。这还是平时那个冷静自持的原辞声吗?
“你没事吧?要不要我给你煮点醒酒汤……唔!”
原辞声如若不闻,覆上来掐住他的下巴,恶狠狠地吻他。
浓烈到近乎呛人的酒气疯狂涌进口腔,他难受得挣扎起来,溢出一点闷闷的鼻音。但原辞声似乎被刺激到,变本加厉地吻他,直到里里外外都被反复占据,才勉强松开了他。
“这、这个送给你……”何惊年红着泪湿的眼睛,把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塞到他手中。
原辞声微怔,似乎没想到他会给送东西给自己,“谢谢。”
何惊年有点期待地看着他,可打开盒盖的那一刹那,他的动作却微妙地凝滞下来。
“为什么……”原辞声拿出那条围巾,手指深深地陷进柔软的面料,“为什么你会知道?你是跟谁打听的?沈二吗?”
见何惊年面露恐惧,又要像平时那样退缩着躲开自己,他更是怒火中烧,吼道:“你为什么总是这副样子,我有那么可怕吗!”
何惊年颤声道:“是……是沈先生告诉我的,但我没有故意打听……”
“谁允许你擅作主张去做这种毫无意义的蠢事!”原辞声厉声打断,双目赤红像要滴出血来。
果然,他不配有生日,更不配有什么生日礼物。
“想知道更多么?我告诉你。”他一步步迫近何惊年,冰冷讥诮道,“她就死在我生日这天,扔下一条织到一半的围巾,然后迫不及待地在我面前跳了楼。”
“咚!”
仿佛重物坠地的声音。
那一年圣诞节,上帝送给他的礼物,是谢丽思支离破碎的尸体。
小时候,他天真且愚蠢。直到长大后,许多疑问才不断冒出,日复一日盘桓在脑海。
母亲是虔诚的教徒,一生纯洁,乐于助人,对动物都怀有很深的怜悯之心。可是,为什么这样的好人却并没有好的人生?
原正业冷酷自私、以自我为中心,除了事业就是女人。当然,那些女人在他眼中都是图一时新鲜的玩物,他从来没有把任何人当成人看。
对母亲,他也仅是把她视作安放在家中的摆设、繁衍后代的工具,以及社交场合充门面的装饰。
童年记忆里,原正业和母亲在一起的时间很少,两个人不是争吵就是冷战。婚姻不幸、家族压力,使母亲很早就积郁成疾。
当时,他只知道母亲病了,病得很重很重,却又不像一般的感冒咳嗽。长大后,他才知道,原来母亲患的是严重的抑郁症。
后来,母亲忍无可忍,带着他离家出走。两人相依为命在外面单过,倒也幸福安宁得多。可以说,童年那段日子,是他人生中仅有的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