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铃响了起来。“麻烦帮我开下吧。”沈棠风的声音传了过来。
何惊年打开门,浑身一震。
原辞声站在那里,逆光浓重,一双眼睛也深深陷成了坑。
“已经烘干……”沈棠风正抱着衣服过来,看见门外的人,不由困惑地皱起眉,“你怎么来了?”
原辞声一言不发地走进来,视线森冷冰寒,在沈棠风脸上一剐,又缓缓移到何惊年身上。
“汪!”大耳朵花狗冲他吠了一声。
“外面突然下雨,我没带伞,正好遇见沈先生……”何惊年声音越来越轻,他不是怕原辞声生气,只是每每对方用这种眼神看他,都令他十分难过。
原辞声如若不闻,又或者他根本不屑于听。他大步上前,一把攥住何惊年的手腕,扯过他就往外走。
何惊年身形比他小上一圈不止,当即被他扯得一个趔趄,整个人就像毫无分量的木偶,任由他摆布。
沈棠风向来笑意温润的脸,也骤然寒了下来。“站住。”他拽住原辞声的胳膊,“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原辞声手腕一翻,五指一扣,轻而易举甩开他的手。“我警告你沈二,你爱怎么玩儿是你的事,别给我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沈棠风冷声问:“你什么意思?”
“他跟你身边那些人都不一样。”原辞声眸光黑洞洞地撂过来,“收起你那些肮脏心思,你敢再接近他,别怪我不客气。”
何惊年被连拖带拽地塞进车里,他缩着身子紧靠车窗,脑子一阵阵地发蒙。
他不敢动,也不敢说话,现在的原辞声看起来特别可怕。虽然原辞声以前也时常对他生气,但不至于像在这样彻底没了情绪,犹如一座冰寒彻骨的冷金属雕像。
回到睿山御庭,原辞声依旧一声不吭,直接把他带进了浴室,然后在浴缸里放水。很快,热气蒸腾,镜子上白雾纷缊。
何惊年颤声问:“你要做什么?”
原辞声还是不说话,手伸过来,要帮他解纽扣。
何惊年吓坏了,用力推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原辞声深深看了他一眼,“自己洗干净。”
“为什么……”何惊年眼睛被热汽熏得通红,“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我说过,让你不要跟沈二接触,也提醒过你有事打电话给我。你答应了我,为什么没做到?”
何惊年被他问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太阳穴一抽一抽地剧痛。
“你知不知道沈二在圈子里是有名的花花公子?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我告诉你,沈二男女不忌,身边就从没断过人。只要看得上眼,他就有本事人哄上床,等腻了再一脚踹掉。”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何惊年听了无比莫名,甚至有点想笑,“你不会觉得沈先生喜欢我吧?”轻轻地、自嘲般哂笑,“怎么可能,谁会这么没眼光。”
原辞声喉结一滚。“无关。我追求彻底的干净,自然也要身边的人保持干净,杜绝一切和不洁之物接触的可能。”
门重重地关上。何惊年浸没在热水中,心口却像被狠狠揉进一把尖锐的冰渣,冻得他浑身发麻发痛。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大概,这就是贪心的代价。
最初,他只是想再见小少爷一面,只要远远地看他一眼就好。但是,贪念不断膨胀,终究还是蒙蔽了理智。那个夜晚,当闪电照亮那双眼睛的刹那,他犹豫了,妥协了,放弃了所有抵抗。
月亮只适合遥遥相望,不可触碰,无法占有,玷污月亮的人是罪人,罪人只配得到惩罚。
何惊年从水里出来,衣架上没有他平时穿的衣服,只有一件白衬衣。衬衣上散发的淡淡消毒水味轰然涌进鼻端,化作无尽羞辱,激得他浑身泛起羞耻的热意。
衣料在手中被颤抖着攥紧,每一道褶皱都像无情耻笑的嘴。何惊年闭了闭眼,忍住火辣辣的酸楚感,僵硬地穿上了这件衬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