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哒。”
黑暗中,何惊年再次按下随身听的播放键。
今晚,是他一个人的新婚夜。
那份合同,他草草浏览过一遍,就迅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原辞声问他是否每项条款都看清了,他点点头。其实,他一个字都没能看进去,他怕再多看一眼,就会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原辞声似乎对这次的合同订立颇为满意,最后,甚至主动和他握了握手,说:“你的决策效率很高,上次也能快速反应。”
何惊年苦笑了一下,他哪有选择的资格,他早就亲手把自己的退路都切断了。
那夜过后,他第二天就辞了职。既然当初入职圣衡是为再见小少爷一面,那见也见到了,现在又发生了这种事,他还有什么脸面再呆下去。
回到出租房,他一头蒙进被子。温暖的漆黑包围着他,一遍又一遍,随身听被过度使用到发烫,像一团灼热的火在掌心燃烧。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个多月,他感觉身体不对劲,去医院一检查才知道自己怀孕了。
医生说,像他这样能怀孕的体质十分特殊,几乎等同于奇迹的概率,所以希望他好好爱护这个孩子。
何惊年想,就算医生不这么委婉地劝,自己也想把孩子生下来。可是,他又忍不住害怕。自己孓然一身,一无所有,他真的不想让孩子也去过那种辛苦到连喘气的余裕都没有的生活。
结果,刚出医院大门,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就快步跟上了他,自称是原董的秘书,说原董有事想和他谈谈。
本以为再不会见到原辞声了,结果还是来到了他面前。何惊年掀起眼帘,那双玻璃珠般的绿眼睛也在看他,只是看,并不说话,开口的是站在一旁的金秘书。
金秘书表示,经调查后发现,他在这次事件中也是受害者,公司不希望他辞职,并会相应给予补偿,圣衡从来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没有过错的员工。而且,“六月花嫁”企划中,“朱诺”真正的主稿是他,公司不希望错失像他这样优秀的人才。
听到这里,何惊年愣住了。他还在实习期,担任的是设计师助理。画完朱诺的设计稿后,他的直属上司、也就是带他的更高一级的设计师王剑,在他的设计稿上稍作调整后,就直接署上自己的名字提交给了设计总监。
王剑还跟他说,他能转正与否,全在于自己对他表现的评价。更何况若没自己,他这种新人根本没资格参与到这么重要的企划中来,朱诺更不可能有商品化的机会。
“王剑已经被开除了,他存在违反规章制度及职务侵权行为,公司会根据劳动合同的约定,要求其赔偿经济损失。今后整个设计界都不会有他的容身之所。”金秘书平静道。
何惊年动了动嘴唇,“谢谢……”
“最后,是原董的一点私事。”金秘书顿了顿,“基于当前情况,我们将给到您两个方案。第一,放弃这个孩子,我们会承担手术和术后恢复的全部费用。出于人道主义,我们还会向您支付一笔安抚款。第二,留下这个孩子。”
何惊年看着他,“这段时间你们一直在调查我吗?”
金秘书不言不语,算是默认。
“我选二。”
金秘书点点头,“那么,原先生希望能和您结婚。”
何惊年睫毛一颤,“其实我自己可以面对的,这件事不是原先生的错,不需要他负责。”
“不是对您,是对孩子。”
何惊年垂下眼帘,“然后呢?”
金秘书略抬了眉,闪过一丝惊讶。“没有然后。举行婚礼只是形式,你和原董并不存在法律和实质上的婚姻关系。等孩子出生,原董会独自抚养孩子,你们的关系到此结束。”
说完,他礼貌地递上一张名片,“原董给您三天时间考虑,决定好了请随时联系我。”
何惊年没有去接。“不用了。”他站起身,“我答应。”
我答应。我愿意。
“我答应”不是理智的驱动,“我愿意”也不是既定的台词。
“喀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