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祈年愣住:“我?我能有什么用?”
凝辛夷用手指了指他的大箱子:“程监使身为偃师,想必应该有机关术可以布置在屋檐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若是有异常,我与夫君自然也不会束手旁观的。”
程祈年这才一拍大腿:“对哦!我的机关木球的确不仅可以在地上滚动,也可以事先布置在屋檐上啊!”
夜风瑟瑟。
程祈年俯身放下最后一个机关木球,抬头看了眼舒朗月色,神色倏而又有点疑惑。
“……等等,我这机关术虽然并不多么厉害,却也的确是我自己独创的,我见过的偃师也不少,从未听说过其他偃师会。这谢家少夫人又为何笃定我有这么一门机关术的?”
第77章
夜深。
人不静。
第一次打更声响起。
将要朔月,挂在黑暗天穹的那一轮月盘只剩下了细细一牙,像是有人有描花用的细笔轻轻勾了一道。
黑釉瓷枕四面光滑如洗,凝辛夷靠在床边,一手抚在那瓷枕上,任凭自己的三清之气游走过一遍全身,没入瓷枕中的剑匣,再缓缓流转回到自己身上。
第二次打更声响起。
夜更深了些。
心跳在安静的夜里变得清晰可闻,凝辛夷的三清之气铺洒开来,又在半空遇见了另一股有些熟悉的三清之气。
与谢晏兮的气交错的几乎同时,端坐在床榻上打坐闭目的程祈年霍然睁眼,起身,几步到了窗前,又想起什么,折身打开门,依次去敲了凝辛夷和谢晏兮的门。
“玄衣从王家大院出来了!”程祈年有些语无伦次:“但是县衙那边果然也有动静!”
他一个人分身乏力,但他到底是个偃师,只要放出木箱子中的木傀,便也算得上是两个人。
程祈年没有假借别人之力的想法,本也只是怕他们睡着没有听到,敲完门便要三两步跑到窗边一跃而出,顺便开了箱子放木傀,却被谢晏兮一只手轻轻按住。
“别急。”他没有掌灯,一双浅色的眼在这样的黑暗中显得有些奇异:“相信玄衣。”
*
翻墙入王家大院,对于玄衣来说实在太过简单。
就算是要从正门大摇大摆进去,他也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被发现。
白日里来过一次,入夜后玄衣也依旧熟门熟路。
阿芷白日里在小院里坐着发呆,晚上竟然也没有回到房间里安睡。
她甚至像是难得的清醒,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玄衣所在的那一隅影子,看得玄衣几乎要以为自己的行踪被勘破了。
冬夜的风很冷,阿芷裹了一床打了补丁却还露出了点棉花的被子,本就有些狼狈的样子更显得落魄,看了许久影子后,她又这样抬头看着空中高悬的那一勾细细的月亮,像是入了神。
玄衣本应直接出现在她背后,将她劈晕,一言不发地带走。
但他鬼使神差地直接在她面前显露了身形,然后问:“你在看什么?”
阿芷没有丝毫的惊慌,她的目光在玄衣身上浅浅落了一瞬,没有露出任何一点意外之色,又重新看向了天空:“我在看月亮。”
玄衣于是折身看月。
“月亮有什么好看的?”他不解问道。
“月有阴晴圆缺。”阿芷轻声道:“缺的时候,她就会来看我啦。”
她边说,边指了指月亮:“天上很快就要没有月亮了。不是明日,便是后天。所以我在看月亮。”
玄衣问:“她是谁?”
阿芷嘻嘻笑了一声,不回答,反问道:“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玄衣这次是真的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阿芷把被子往旁边一扔,施施然站起来:“当然是她告诉我的。还等什么?走吧。”
所以玄衣是在一头雾水里带走阿芷的,直到扛着她跃上屋顶,都有点没搞清楚自己到底是顺了宿绮云的意来偷偷抢人的,还是自己做了阿芷离开王家大院的运输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