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顺兴的声音陡然响起,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抢,可动作稍大,牵动了伤腿,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可卫斓的动作太快,已然将钱袋拿在手中。她抬起头,原本满是担忧的神色瞬间变得失望透顶。她举着荷包,后退了两步,声音微微发颤:“你爬树……是为了偷钱?”
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顺兴偏过头,盯着墙角,沉默不语,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卫斓低头一看,只见那钱袋上绣着吉王府独有的暗纹,她的手指突然发抖,声音里满是惊慌:“我这就把这银子还回去!”
说着,她便要往外冲。红花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压低声音急切地说:“你疯了?这是偷王府的东西,抓住是要砍头的!吉王府的人平时搜刮百姓还少吗?这钱就当是……”
“可这是犯法啊!”卫斓的眼眶发红,手指紧紧捏着荷包,快要把它捏变形了。
“顺兴现在腿都断了,真要报官,他这条命还要不要?”红花死死抓着卫斓的手腕,语气里带着一丝哀求,“等治好了腿,我们再商量怎么处理,行不行?”
卫斓的目光落在脸色惨白的顺兴身上,他的呼吸微弱,眼神里满是痛苦。荷包上的金线硌得手心生疼,卫斓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外头,马匹突然嘶鸣一声,仿佛在提醒着时间的紧迫。卫斓猛地回过神来,把荷包塞给红花,声音里带着一丝决绝:“先收着,等回来再说。”
明义驾着马车,车轮碾过坑洼不平的官道,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车厢随着颠簸左右摇晃。顺兴靠在车厢一角,右腿被木板固定着,卫斓跪坐在他身旁,双手紧紧按住他膝盖上方的夹板,生怕因马车的颠簸让骨折的骨头移位。
“嗯……”马车又一次颠簸,顺兴闷哼一声,身子微微蜷缩,额头抵着车壁。他故意把腿往卫斓那边靠了靠,声音带着几分委屈:“疼……”
卫斓加重手上力道:“别乱动。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疼都忍不了?”
“可是很疼。。。”少年尾音拖得绵软,借着车身倾斜往她肩头靠,“帮我吹吹?姐。”
“骨头断了吹气能止痛?”卫斓用膝盖顶住他大腿外侧,“坐直了,再乱动夹板移位更疼。”她鬓角汗湿的碎发随着动作晃动,沾着车窗外飘进来的尘土。
顺兴眼珠一转,右手悄悄伸过去,食指和中指像小虫子一样爬呀爬,轻轻戳了戳卫斓的手背:“姐,要是我真成了瘸子,以后娶不到媳妇怎么办?”
卫斓沉默了片刻,心中五味杂陈。她叹了口气,轻声道:“不会的。”
车厢里安静了一会儿,只有车轮碾过石块的“咯吱”声响。卫斓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那个钱袋……到底是怎么来的?”
顺兴收回手,垂眼盯着自己的小腿,声音突然发涩:“我说不是我偷的,你信吗?”
卫斓轻轻点了点头,语气认真而温柔:“我愿信你,但你得把事情说清楚。银子从何而来?腿又是怎么伤的?不要再拿爬树摔下来欺骗我。”
顺兴见她态度坚决,知道瞒不过去,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略说了一遍。卫斓听完,心中不禁一疼,声音也软了下来:“你是说,是你师傅打断了你的腿?为什么?”
“是前师傅。”顺兴哑着嗓子,声音里透着一丝委屈,“他要我继续当贼,我不肯。四年前他救我时就说过,这身功夫只能用来劫富济贫。”
马车突然急转弯,卫斓整个人扑在顺兴身上。少年趁机环住她的腰身,鼻尖埋进她带着药香的发丝:“他说当大夫没出息……”
“胡说!”卫斓撑着他的胸口想要起身,却被搂得更紧。正要发火,突然感觉颈窝一热。顺兴的眼泪正大颗大颗往下掉。
“钱是他塞给我的。”少年带着鼻音,闷声说道。他感觉到卫斓的身体渐渐放松,便得寸进尺地把脸贴在她颈侧,“那些银子……能帮药铺对不对?”
卫斓挣开他,语气认真地说道:“我们不能拿不清白的钱。再说了,二号药铺如今已筹到银子,用不着你去拿别人的。”
顺兴听罢,松了口气,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那就好,我还以为二号药铺要倒闭呢。我下次再也不会了。”
“没有下次。”卫斓瞪他一眼,语气里却没了之前的严厉。
“都听姐的。”顺兴歪头靠在她肩头,这次卫斓没有躲开。他垂眼盯着两人交叠的衣角,嘴角翘起微不可察的弧度。看来,装可怜这招果然永远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