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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习机构开设在大厦里,上有风评甚好、在网络上热门的舞蹈教室,下有星巴克。有应届生每天放学后来单独上的冲刺班,也有周末的课程。
罗佳峪整理完文件,打开蓝牙,把公司电脑上的文件转移到新买的电脑上。办公室的一扇窗户对着去出口的必经之路,学生们陆陆续续进出,有人和老师打招呼。因为不是在学校,所以问候得也很随便,对着好脾气的老师直呼外号:“老赵头!佳峪哥哥!”
罗佳峪微微一笑,稍作抬手。
赵春楠则叫嚷着:“我就比他大几岁,怎么他是哥哥,我就是老头?差辈了啊!”
当然,是开玩笑的。等孩子们经过,赵春楠立刻和罗佳峪闲聊起来。
他问:“机票订好了?钱的事都解决了吧?”
“搞定了。”罗佳峪敲打着键盘回答。
“你真的胆子太大了。”赵春楠由衷地感慨,“你知不知道?要是有个万一,他们没准就会告你敲诈勒索!”
罗佳峪抬起头,丝毫没有被吓到,反而露出真挚的笑容,洒脱地说:“我没有敲诈勒索啊。”
“我知道你肯定没威胁他们啦……但是你撇不清嫌疑啊,而且说到底你的行为实质上就有点那个意思好不好?”赵春楠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大学室友,还在大一时,他就是全宿舍乃至全班的弟弟。而赵春楠又刚好是个爱操心的个性,不知怎么就搭上了关系,“他们放着你爸担罪坐了牢,钱也是你爷爷赔的。你正儿八经报复他们一顿也说得过去,现在这种拉赞助的行为——”
“事情都发生了,法庭也宣判了,我是和平主义,不会报复的。”对于害自己再也无法通过政审的冤大头父亲,罗佳峪没发太多牢骚。毕竟,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赵春楠在批改试卷,抬头看过去:“和平主义?”
“‘相信受害比对他人施害要好,以爱的力量面对邪恶,用爱的抵抗推动人心灵的转变’。他们发善心资助我上学,也是正义的一步吧。”
“啊,”赵春楠在脑内搜刮一番出处,“甘地?”
罗佳峪头也不抬,在pc背后微笑:“是马丁·路德·金。”
赵春楠乐呵呵地工作了一会儿,又还是抬头埋怨:“你这根本是诡辩。这叫什么‘善心’,他们这是‘负罪感’,还有‘心虚’。你这人真是道貌岸然。”
女老师进来,和他们客套地问候了,之后就是连续侧目,针对罗佳峪,但到最后出去也没有搭话。
赵春楠又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笑了两声:“你猜她为什么这样?”
“什么?”
“你真的不关心啊,前台之前跟年轻女老师们聊呢,说你有个比你小很多、还是高中生的女朋友,还来接你下班。应该就是那个跟你住一起的侄女吧?她们想象挺丰富。”
罗佳峪蹙眉,但立刻又重回平静。
“生气了?”赵春楠摞齐批完的卷子。
“没有。只是觉得很无聊,总有人拿别人的私事当乐子。”罗佳峪继续忙手头的事,略作停顿,又补充道,“不过我不会在乎的。”
“说起来那个侄女怎么样?我觉得她还蛮成熟的。”赵春楠喝了口水,保温杯里的热气给眼镜蒙上了一层雾,“她对你有意思吗?”
“别乱开玩笑。”
赵春楠把眼镜摘下来擦干净:“不是乱开玩笑。你是有罪的男人啊,天赋异禀,跟游戏里的boss一样——《寂静岭》里的三角头、《生化危机8》里面的吸血鬼夫人,无差别把所有人干翻。不管男的女的,都觉得你人好。”
这样的奉承话,也就罗佳峪能领受,他郑重地想了一会儿:“一开始,我觉得她就是个普通小朋友。现在又改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