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又听见浴室窸窸窣窣的声音,太宰再次趴回沙发,他还没忘记自己的醉酒人设。
换上家居服出来,面对沙发上那么一滩宰猫猫,醒酒茶有被喝过的样子,千穗理抓着毛巾松懈下来,忍不住叹了口气。
开始催促着迷迷糊糊的太宰先生去洗澡,在千穗理看来,喝下醒酒茶的太宰先生虽然迟钝,可听话与沟通等级又上了个台阶,省了她不少事。
等成功把太宰先生安置在床内侧,千穗理彻底躺平下来,这莫名其妙又慌乱的一天终于算结束了。
可明天睡醒还有更多事情要做,脑海中翻涌着杂乱的思绪,千穗理侧头看着闭眼睡姿安详的太宰。
“我该怎么办呢,太宰先生。”她喃喃出声后,又觉得这样的自己似乎过于软弱了,最终翻过身,带着杂乱不堪的情绪睡去。
等身边人传来沉稳的呼吸,安详入睡的太宰睁开眼,盯着千穗理的背部良久,最后还是伸出手,调整姿势将人揽进自己怀中,幽幽说道:
“要说这句话的是我才对,我该怎么办呢,千穗理。”
第48章
千穗理第一次见到太宰时,地方不太妙。
对方站在贫民窟的垃圾桶旁,抬头望着电线杆,脸色空白不知道在想什么。千穗理也跟着瞅了眼电线杆,除了电线什么都没有。
这里是贫民窟,准确说,是贫民窟与周围居民区的交界处。四舍五入,算半贫民窟。
横滨,大城市多多少少会有这样的地方,繁华社区因为房子老化,住户陆续搬走,设施维护成本比重建成本更高。亦或者大战失败和其他原因,政府无力接手……
总之,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痤疮。
他们所在之处也有点例外,不是自然老化,而是几年前意外爆炸导致。
在这处近海位置的租界,不知名原因,炸出超大直径下沉式深坑,官方置若罔闻,又碍于主权问题,一些底层人士,便擅自在上面搭建起住宅。
边界一步步扩张,周围安全的居民,也因为担心危险或者被风气压迫,陆陆续续搬离这里,进而导致周边贫民窟诞生。
千穗理就住在附近,没搬走——没钱。
不止没钱,还是个黑户。这两点在横滨也好解决,只要她天赋异禀,融入横滨特产,去偷,去抢,去道德沦丧,呃,一切都不是问题,底线下滑不算什么新鲜事。
千穗理拒绝。
存活一世总有些称之为底线的东西,更何况她并没有到真正意义上无路可走的地步。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目前只能在周围的贫民窟勉力生存。
眼前这个卷发少年看起来与她差不多大。
大抵还是人类爱美的本性,姣好容貌垂眸时就让人心生怜悯,千穗理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可耻的颜党,往常邀请其他人入住也没有这番心情。
实在让千穗理无法不管不顾,特别是对方身上还缠着奇奇怪怪的绷带,以及衣物上隐约狼狈的痕迹,如同流浪很久的野猫一样。
像是因家暴离家出走的未成年,千穗理判断到。就算代人联系警方,也会再次被送回逃离的地方吧。
一念之间,千穗理搭话迟疑下,换了句台词,“你在看什么?”
越来越大的风吹动千穗理的亚麻色发丝,让她缩了缩脖子。往后的几天可不能随便出门,收音机通知过一会有台风登录,呼吁市民最好呆在家里。
眼前这个孩子,看起来就像没地方去的人。
就在千穗理以为对方警惕心强,大概不会理她,思考着是强行把人带走,还是劝他快离开,找个避风港,至少不该在这里。
对方终于小声嘀咕一句,千穗理没听太清,又追问了一句。
“什么?”
“……我在思考如果在电线上吊的话,是先被吊死还先被电死,”少年扭头望向千穗理,脸上挂起一抹虚浮到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毫无情绪,“小姐知道答案吗?”
对方语速极快的说完一长串话,措辞堪称礼仪典范,每个音节都极其标准,吐词清晰到让千穗理以为对方是故意挑衅的程度。
在赶她离开?千穗理茫然一瞬,才理解了太宰话语的意思。无法快速领悟少年意图的千穗理,下意识回答到:
“要依据电线的状态具体判断吧。”
过去的经历与耳濡目染之下,让千穗理对待问题的态度严谨。
“确保电线不会断,没有断电,外皮不会磨损的情况下应该属于吊死,其他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意外挂到绝缘皮薄弱点,应该会触电致死吧。”
如同某句笑谈所说,世界上大部分电线都可以摸,区别是只能摸一次或者摸无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