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周然在车里补觉,周以在旁边戴着耳机看英剧,两个人安安静静的,互不打扰。
晚饭前兄妹俩才下车回到屋里,爸和小叔回来了,他们下午去了陵园,给小姑挑好了地方。
杨玉荣招呼他俩去桌上吃饭,男人和妇女小孩分了两桌,周然挨着周建业坐下,想周以和那些姐妹姑婶不太熟,刚要喊她,她就自己走过来了,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
“小以,你去那边坐呀。”
周然替她回答:“没事,那里位置也不够,就坐这好了。”
亲戚们吃饭喝酒,依旧聊天谈笑,似乎这只是一次最寻常不过的聚会。
他们甚至回忆起了小姑当年的那些英勇事迹,说她这人是男儿心女儿身,说她一直都很有自己的想法,不知道算好事还是坏事。
他们说这些的时候,口吻都很稀松平常,听不出什么悲伤或哀悼。
周然坐着,没喝酒,偶尔夹两筷菜,一言不发。
很快周以就成了桌上话题的中心,叔伯们问她有没有男朋友了,说等着喝小叔的喜酒,也快三十岁了,该结婚了。
周然偏头看了周以一眼,想起了那天岑蔚说的话。
她这妹妹名校毕业,现在又在名校任职,实打实的高学历,前途无量。
可大家对一个女人最关心的问题总离不开婚嫁,她们的事业很少被提及。
因为不提,所以也总是意识不到,她们身上的价值也可以在于聪明的头脑、在于坚韧善良的品性、在于能力、在于魄力、在于野心。
而不是贤惠、纯良、勤劳、顺从。
周以不善应对这些话,只是微笑。
一盘芋儿鸡端上桌,周然夹了一块肉到她碗里,开口替她转移火力:“我还没结呢,她急什么。”
说到这个周建业就来气,瞪他一眼,骂道:“你小子还好意思说。”
两个月前他和杨玉荣就旁敲侧击地打听过,问他和岑蔚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周然只说还早,他们先以工作为重。
想想从来也只有男人不愿意成家、不愿意被束缚,周建业让他不想结婚就别耽误人家姑娘。
周然也不反驳,每次都用一句“这种事要顺其自然”打发过去。
其实他也不是不想提,他是还不敢提。
第三天要送小姑出殡,天还没亮他们就得起床。
陵园两边栽着松树,清晨山间雾气弥漫。
送骨灰盒下葬的路上,周然耳边只有女人们哀哀戚戚的哭声。
周以怀里捧着一束奇怪的花,绿叶上橘黄色花瓣细长,像飞鸟的翅膀。
他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心里是为周展高兴的。
她去找新生了。
这事听起来应该是值得高兴的。
骨灰盒是周然单膝跪在地上放进去的,他心里想,去飞吧,你现在那么轻盈自由,快飞去远方。
周以学校还有事,下午周然把她送去机场,自己也立马动身赶去了蓉城。
摁响门铃后,他听到门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岑蔚开门后看见他,先是心虚地挤了个笑,然后张开双臂来抱住他的腰。
周然捏捏她的脸颊,也弯着唇角:“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吧?”
岑蔚撅高嘴,和他抱怨:“那真的是群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