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时彼一时,为了共同的利益,敌人也能变成朋友,你说是也不是,女郎。”洛生看着李林儿说完前半句后,视线转回到王珞沅身上。
王珞沅维持着方才的笑意,气定神闲地回敬:“你适才所言,皆是求,而无利可言,我不是诸葛孔明,做不到为你狄国百姓抛头颅洒热血。”
“狄国百姓又如何,为君者,当一视同仁,为天下万民谋事。”付玉不满地插嘴。
李林儿看向她,若有所思。
王珞沅敛起笑意:“可我非君非臣,不过是他国女郎罢了,殿下不用给我扣这个帽子。”
“你明明可以——”
洛生开口打断付玉:“女郎,汉江王承诺,若他得势,女郎在昱国一日,狄国便不主动犯昱国土地一丝一毫。”
王珞沅依然不为所动,却不再和对方打哑谜:“政治话术,我并不陌生,‘主动’二字操作的空间甚大,何况皇帝出尔反尔又如何,你这条件不够打动我。”
洛生走近王珞沅,低声说:“我走前,付锐托我给女郎带一句话——女郎志勇不输男儿,琅琊王氏的庇护只够女郎成为皇后,付锐能给女郎的,是以自己的名字青史留名的机会。”
清风拂过发梢,王珞沅的眸光拉远,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年幼时站在槐树下背诵诗文的自己身上。
“沅娘,你是琅琊王家的女儿。”
“如果除去姓氏,没有人会记得你的名字。”
“你要知道,你与王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沅娘,你会是皇后,届时,王家将在你的影响与我的手腕下彻底稳住地位。”
……
父亲、母亲、兄长、姊妹的声音同时涌入王珞沅的脑海,时而显得真实,时而又显得虚幻,王珞沅却能清晰地复述出他们说的每一句话。
他们有人叫过她的名字吗?明明这个名字是父亲费尽心思取的,明明这是一个极好的名字。
为何他们从未唤过她一声“珞沅”?
“女郎?”
王珞沅拉回思绪,看向洛生,眸中还带着未及掩去的茫然。
“话已带至,既然女郎无意于此,洛生便这厢别过了。汉江王曾言,他永远不会勉强女郎。”
洛生又作一揖,拉上付玉向铺子外走去。
二人的背影逐渐淡去,愈来愈远。
“且慢。”
背影顿住,洛生带着付玉缓慢地转过身来,隔空望进漾出纯粹笑意的王珞沅眸中,神色恍惚。
王珞沅取出腰间许久未曾现身的羽扇,信步温吞地向着他们走去。
风起青萍,黄河渭水,微澜起浪。
“长安自古繁华地。”
长安城外,一行人仰头望着巍峨的城楼与蔓延到视线之外的长长城墙,震撼到失语,只有王珞沅低声慨叹了一句。
“可如今,繁华内里腐朽,百里城墙仿若空中阁楼,被蛀空了地基摇摇欲坠。”洛生接过话头,沉沉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