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珞沅看着面前做郎君装扮的女郎,方才她眸中的悲恸已被勃勃的野心覆住,散出耀目的光。
“好……”不知为何,王珞沅似乎说不出拒绝的话,也罢,反正也耽搁这些日子了,便在走之前为李蔚做一件事罢,但愿她未看错她。
李蔚退后一步,向着王珞沅躬下身,长作一揖。
“壹组已被桓师转交给你,周袍迩我已拜托壹壹隐秘地除去,剩下一位吴构,今日你可能收服?”王珞沅淡然受下这礼,开口问她。
李蔚沉吟半晌,目光定定看向王珞沅:“能!”
“好,”王珞沅颔首表示赞许,“容我问李将军一句,可要承袭桓师遗志,继续北伐?”
李蔚再次陷入沉默,抿住双唇,蹙起眉头,许久之后方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有些犹豫地开口:“女郎以为呢?”
王珞沅却没有回她,她看向仍然默不作声地站在入口处的杜珩渊:“我不通军事,或许你应当问问杜将军的意见。”
杜珩渊有些惊讶,他深深地看了王珞沅一眼:“某以为,此时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不在我军,若是贸然继续北伐,粮草不继的困扰仍在,军中又连失两将,某与女郎亦无长久留于此地的计算,故往下战役其实并无过多胜算。诸多顾虑之下,某并不建议李将军继续北伐。”
“是啊,”李蔚看向被布帛覆住的桓符,眼底眸光闪烁,“抱歉,舅舅。”
“我计划以此地为界,守住收回的故土,韬光养晦以待来日。”李蔚放出长久征战在前线养出的杀气,目光灼灼看向北方。
王珞沅看向与李蔚目光相反的方向,不经意间流露出怀念:“既如此,我与杜珩渊便留到李将军彻底掌控大军之际。”
“多谢二位。”李蔚又向杜珩渊作了一揖。
“壹壹、贰壹,壹贰组众人可已返回。”王珞沅转向壹壹。
壹壹立时回复:“适才我去寻李将军与杜将军之时,便收到了他们回来的消息。”
王珞沅勾起唇角,眉目舒展开。她伸手取出插在腰间的羽扇,缓慢地摇了摇,发梢轻晃。
“今夜,壹组分头去制住各位将领,贰组去放出桓师突发急症的消息,务必传得人尽皆知。若是军中出现骚乱,贰组派人速来主帐之中报于我,听我命令行事。珩渊,劳烦你跟着李将军,助她去收服诸位将领。今夜,我在主帐之中为李将军稳住局面,请您尽力,必要时候不必犹豫,杀鸡儆猴便是。”
“好。”
“属下遵命。”
多道声音同时应下,王珞沅眼中泛出真切的笑意,羽扇向下一压。
“行动。”
几人陆续走出帐去,倏忽间,帐中便只剩下了王珞沅与她身旁低眉顺眼的老头,还有地上两具僵硬的尸体。
“大夫,敢问如何称呼?”王珞沅示意对方与自己一道坐下。
老头刚碰到椅子的屁股立马又弹起,激动得直哆嗦。
他不停地搓着双手,笑嘻嘻地回答:“老头子没有名字,以往那些人都唤我大夫。等老头子到了军中,那些混小子们就给老头子取了个老土头的诨名,听着怪响亮的,老头子还挺喜欢,女郎这样唤我就成。”
“老……”王珞沅嘴角抽搐,张了张口,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唤出这个奇怪的名字,便见贰壹又返回到帐中。
心下一松,王珞沅生硬地切断未尽的话,转移话题:“贰壹,你怎的又回来了?”
贰壹走到王珞沅身旁站好,得意洋洋:“女郎吩咐的事,贰组小子们已是相当的熟练,哪需要那么多人,我留下护着女郎,贰贰在帐口守着,保护女郎的同时方便传输消息。”
方才情急之下竟险些忘了这一茬,看来贰壹虽然平时憨了些,做事却是靠谱的,无怪乎桓符令他领导贰组。
王珞沅满意地夸了他一句,贰壹便浑身皮肉舒展开,身后似乎有条尾巴在不住地摇动。
渐渐的,天色昏暗下去,寒意渐浓。
雨势不减,雾气蔓延,拢住整个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