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来迟了。”
曹操一行人卸甲脱剑,低首拱手,朝着宫殿正中端坐的天子刘协长身跪拜,身后众人齐齐俯身,随曹操一同叩首。
刘协见到曹操,就如同见到了救星,他险些没有忍住下去亲手扶曹操起身。
曹操行李已毕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两个被五花大绑的人扔到台阶之下。
曹操言简意赅:“此乃张杨、杨奉,请陛下处置。”
“这。。。。。。”
刘协有些犹豫。
张杨确实嚣张了些,韩暹也确实是杨奉的人,但张杨毕竟没犯什么大错,而韩暹在洛阳如此,也没有证据能证明是杨奉指示,这二人就这样被五花大绑上大殿,刘协觉得,不至于。
刘协问曹操:“曹将军,你进洛阳时,这二人可有阻拦?”
“未曾。”曹操实话实说,却没把董凌给他们看手诏的事告诉天子。
但曹操身后的董凌却记着曹操方才的那句“相信少将军”,他有心帮一帮曹操,便对天子道:“是臣给二位将军看了陛下的手诏,曹将军才能顺利进入洛阳。”
天子默了默。
他并不那么想处置张杨和杨奉,这二人毕竟曾在他东归洛阳的途中护他周全,多次替他打退过李傕郭汜等人,处置了,倒显得他太过无情了。
其实曹操也可以不把这两个人绑回来,只要控制住他们不去给韩暹报信就行,但曹操偏偏这么做了,还将二人扔到了大殿上,让天子当着文武百官处置。
但曹操是刚立了功的功臣,如果告诉曹操这二人无罪,就这样轻轻带过,又显得不给曹操面子了。
杨彪看出天子的犹豫,他出列替天子解围:“陛下,张将军和杨将军毕竟护驾有功,虽然二人有治下不当之罪,但依微臣看,不如仍让二位将军屯兵于洛阳城外梁县吧。至于曹将军,救驾大功理当封赏,臣请封曹将军为司隶校尉,以显曹将军之功,表陛下之仁厚。”
刘协心中暗暗谢过杨彪,便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不错,曹将军勤王有功,封司隶校尉,录尚书事。至于张杨、杨奉二位将军,就依太尉所言吧。”
刘协看了看曹操,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也没有什么反对的神色,便继续道:“曹将军,韩暹可抓到了?”
听到这里,曹操面不改色,又向天子跪了下去。
“陛下,臣办事不力,至今未能抓住韩暹,以至祸首逃脱,这司隶校尉录尚书事一职,臣难担重任,望陛下收回成命。”
刘协忙道:“不不,曹将军能将韩暹赶出洛阳,已是大功,怎能说办事不力?若能抓到最好,若抓不到,也为洛阳除了一大祸害。曹将军切莫谦虚,封赏与处置之事,就这么定了。”
曹操看着座上的天子,他还是个少年模样,却已经当了八年的天子。
这少年处事柔软仁善,并没有什么雷霆手段,在汉室摇摇欲坠之时,这样的天子,又如何能撑得起大汉的脊梁?
曹操闭了闭眼睛,短暂地叹息了一声,谢恩而去。
等走到殿外空地,四下空空荡荡,已没有什么人时,一直跟在曹操身后一言不发的董凌出声问道:“曹公,我有个问题想问,曹公可否解答?”
曹操笑了笑,“你说。”
董凌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着措辞,“方才,我们被围在韩暹营中,曹公是如何能够提前得知又提前埋下了伏兵?又是。。。。。。如何确定韩暹说我给他报信,是在诬陷?”
曹□□然一笑,似乎这个问题在他眼里并不值得纠结,“我进洛阳之前也不知道韩暹会如何应对,不过这一路剿过去,直到韩暹的大帐,十分顺利全无阻碍,你不觉得有些蹊跷吗?”
“妙才是我派去探听消息的,我同他说,若是韩暹营中有诈,不必回来,就在周围埋伏。我见妙才不回,自然能够知晓韩暹想玩这一招。”
“至于少将军嘛,”他又看了看董凌,“你要是跟韩暹沆瀣一气,你父亲千里迢迢让你到我那儿去做什么?只是为了骗我带兵入洛阳,再和韩暹一同把我的人给清剿了?”
“没必要吧。”
曹操轻轻吐出最后几个字,微微侧首,似笑非笑地看着董凌。
董凌恍然。
原来在韩暹营中遇伏,曹操也早就通过夏侯渊知道了。
他在韩暹营中遇伏时的惊慌失措,此时在宫门口的疑问,于曹操而言,也许只是在教一个沉不住气的少年。
董凌看着曹操,他虽然长相并无王霸之气,身形也不是很高,却自有一股摄人心魄的气度,仿佛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都能泰然处之。
宫门内,风吹过这片空地,拂动曹操的衣摆,他却站得稳如山岳,身后的谋士、将军即便身材高大颇有威风,可他们站在曹操身后、视他为主公,却让董凌觉得,本该是这样的。
董凌心中不由得对曹操又多了几分敬畏,他躬身向曹操施了个大礼,“多谢曹公教诲,董凌领受了。”
曹操看着这个少年,心里不由得想起了他的父亲董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