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谋瞬间变成阳谋。
那么,阳谋便比阴谋更加压迫恐怖。
“缨姑娘……”
文兰神色有些不对劲。
“吴军的降船怪得很,船只头北尾南,整齐摆开,间隔极小,横江而来。船上被烧着的好像只有束草,并不见人影。”
“……”崔缨骤然变色,立即反应过来,“快!再去仔细看看他们的战船底部!再回来告诉我!”
“不好了!缨姑娘!不好了,吴军的降船都用铁索连起,它们自己动起来了!它们穿雾逼近我们的船了!”
“铁索横江——自己动起来?!”崔缨惊恐万分,暗道不妙。
没有东风吴船也能顺利过来?
难道吴军都藏在水下?
可如今是深冬啊!
这时她突然想到,杨夙用演义的计策并不算高明,可如果草船借箭、反间计将计就计、苦肉计、火攻计、铁索连环计五计合一来伪造一个诈降呢?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中了杨夙的计中计了。
“谢曹丞相赐箭——”
“谢曹丞相赐箭——”
“请曹丞相接箭——”
“请曹丞相接箭——”
船外呐喊声震天,火光已耀如白昼,再次响起铺天盖地的咻咻羽箭破空凌江声。
东吴火船离曹军仅有半里之距,吴军突然一个个都从舷板下和水底冒出,他们背挂弓箭,直接取来曹军的火箭,搭弦射回。
一切都来得太快,一切都在万箭齐发下溃败,江北船舰以及曹营里的士兵都开始骚乱。横江而来的吴军火船,犹如一支支来自地狱的火箭,无限逼近江北曹操驻军之舰,而久经疫乱的曹军,毫无招架之力。
崔缨所在的船篷,顶上不时地有羽箭射穿,烈火开始焚烧,原本密不透风的篷顶瞬间被烧出一块光亮。
那一刻,崔缨眼中的灼灼火光,像极了遁逃人世的自由光辉。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想明白,是她亲手将自己送进牢笼,是她为前线战士掘得好一手坟墓,是她将赤壁弈局最后一招,下成了死棋。
守船的甲兵,早已不知去向,尾舱内只剩下她和文兰二人拼命砍着囚笼木栅。
“快将我那挂起的佩剑取来!”崔缨忙唤道。
曹丕说过,他送的这把佩剑削铁如泥,威力巨大。
可崔缨费力砍那锁链,怎么砍都砍不断。
原来这剑,也认主呢,到底用得不称心……曹子桓,你送我的剑,终究没有在最后关头救我性命。
崔缨绝望地跪在囚笼里,心乱如麻。文兰泪流不止,怎么呼救都没有人应。
“别喊了,大火一起,人心已乱,都各自逃命去了,哪里听得见分得清谁的呼救声呢?你快走吧,别管我了!”
“不,奴婢受丞相之托看照姑娘,定要誓死护姑娘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