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南枝冷笑一声:“赏别人去吧。”
崔宿白早已猜中答案。
他又问:“当今天下重礼重义,你出身燕地,却为郑王攻燕多年,现在又要去魏。你可曾想过天下士人会如何书写你?”
“他们已然说得不少,我从不在意。”
荆南枝剑眉微扬,漂亮的眉眼锋利如刀,尽是寒意:“这世道,各有各的道义,我辨认不清。外面如何洪水滔天,我管不过来。人生匆匆几十载,为道义而活太虚,我只想随心而走,让皎皎快乐平安。”
他说:“皎皎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荆南枝说得笃定而平静,崔宿白听了,心底不知为何生出些奇怪的感觉来。
也许是羡慕,羡慕他的勇气。来为一人,走也为一人。肩上没有担子的人,步子总是比别人跨得大。
崔宿白再度看向亭子的方向。芍药为皎皎绑发已经绑到一半了。
空气中传来竹叶的淡香。他眼眸柔和下来,“她很好。你也很好。”他轻声道,“接下来的日子,请你继续在她身边,保护好她。”
“不用你多言。”
荆南枝顺着他的视线,也往亭子里看去。皎皎正乖乖地坐着,任由芍药为她绑发。
不知想起什么,荆南枝唇角一扬,显露出几分意气来:“还有……她说她会保护我。我相信她。”
崔宿白心底的感觉更奇怪了。
这种情绪自他知道荆南枝孤身放弃一切,赶往埕陵救皎皎开始,在这些时日一点点发酵,直至此刻听荆南枝笑意盎然地说皎皎会保护他,便蔓延得更开。
是羡慕还是别的什么,他没有深想。
相聚总是短暂。
芍药为皎皎绑好头发,又与她说了些话后,荆南枝便要带皎皎离开了。
这次是真正的归家之行。
纵然定邺遥远,可那有芸娘,所以是皎皎的家。又因为是皎皎的家,所以荆南枝也把它当做家。
分别前,崔宿白先是笑着夸了句芍药为皎皎绑的□□亮,继而对皎皎道:“定邺遥远,路途辛苦,你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见皎皎重重点头,他又道:“魏地局势错综复杂:北部外族常年进犯,姜王室诸侯虎视眈眈,朝中不服者亦众。你此行去魏地,凶险难以预测。便是这样,你也要去?”
皎皎道:“再难都要去。”
崔宿白笑,在她离开前,最后对她道:“皎皎,有些事,再怕也要做。”
皎皎眼眸微睁:“您……您知道……”
崔宿白含笑看她,不再多言,催她启程。
微风起,他站在原地,看着荆南枝和皎皎离开,一动不动,像是成了一座雕塑。
芍药同他一起站了半晌,问:“二公子,我们还会与皎皎姑娘相见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
崔宿白旋身,上了不远处的马车。国君催促已久,他迟迟未归雍阳,怕是国君已经对他暗生不满。
芍药替他合上车帘的一瞬,听到他的低语:“不见没什么,只要她安好。可若是能再相见,当然……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