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底生出不好的预感,隐隐约约觉得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什么事情正在越发失控。
祈福正式开始。
殷人的祭坛占地极大,正中间是一座高约十余丈的凤凰巨像。巨像由青铜制成,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刻画得栩栩如生。
祭坛的周围是九座五六丈高的人形铜像。这些人形铜像手里抱着火炬,纵然只是铜像,但还是眉眼低垂,眼神似有悲悯。
火炬被同时点燃,烈焰通天,位于祭坛中间的凤凰青铜像在火光的渲染中像是有了生命。它伸展开的羽翼、昂首啼鸣的姿态,竟有一种凤凰涅槃之感。
有十几人穿着黑衣、头戴高帽的殷人在这时进入祭坛中间。他们手握摇铃,绕着祭坛跳起有着古老韵律的舞蹈,动作间手中的摇铃声不断。
摇铃声中,有一同样身着黑衣、头戴高帽的老人缓步而上,走到祭坛上。
老人跪倒在凤凰巨像前,双手合十,虔诚低喃什么。大约一炷香后才站起来,从怀中拿出龟甲,放入青铜像前的巨大火炉中。
片刻后,龟甲被取出。
老人仔细翻看龟甲,神色一变。
他唤来身边一人,耳语片刻后,等这人去往殷鞅身边后,居然把龟甲再度放进了火炉之中。
此人便是殷地的国师?
皎皎见他二次把龟甲放入火炉之中,即便是不懂得殷地的规矩,但瞧着附近观察到国师动作后都面露惊诧的殷人,也能明白国师这行为大约是不符合惯常的规矩的。
又是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龟甲再次被取出。
国师丝毫不顾及被烧得赤热的龟甲,把龟甲在掌中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终于长舒口气,露出笑容。
祈福这才顺利结束。
此时晌午刚过,距离晚间的宴请诸臣尚隔着几个时辰。皎皎来时是独自坐马车来的,回去的时候却是被殷鞅捎带回去的。
国君的马车当然大且宽敞,皎皎坐在马车里,问殷鞅:“今日祭坛上是有什么不对劲吗?我瞧你们国师第一次取出龟甲后,表情有些不太对。”
的确是出了问题。
殷鞅想起国师派人说的事情,眸光沉沉,没有回答。
皎皎本就没指望他出声。
估算着距离,她不动声色地坐在车厢边,伸手想去掀开马车车窗的车帘。
可惜她将将抬手,殷鞅就从旁边伸出手,握住皎皎的手腕,把她的手又压了下去。
“不用看了,我早就命人将使臣们都护送回住处了。你现在谁也见不到。”
手被皎皎甩开,殷鞅也不在意,收回手后,他拢了拢袖子,淡淡道:“你想知道祭坛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你也没什么。”
皎皎看他。
殷鞅垂眸:“国师卜算国运,卜出了两次截然相反的结果——第一次是大凶,第二次才是大吉。”
皎皎尚且不能明白国师的龟卜对于殷人到底有多重要,她继续看着殷鞅,不置一词。
殷鞅低头想了很久。和皎皎坐在一处时,他难得有如此安静的时候。
马车快到殷王宫的时候,他终于有了动静。
在下马车前,皎皎听到殷鞅说:“我不娶她。”
皎皎还没明白他在说什么,就见他挺直脊背,瞥了她一眼,停顿片刻后,忽的道:“你记住,我不娶郑国王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