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的梨蕊被门外的动静吵醒,回头看了眼榻上的荣怀姝,手忙脚乱穿上外裳轻手轻脚地开门出去。
魏鸣鸾一见到她,顾不得一路风尘仆仆导致的鬓乱钗横扑了上来:“快把殿下叫醒,精英卫的宅子叫人给烧了。”
梨蕊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拉着魏鸣鸾细细盘问。一听下来,知道此事不能怠慢,领着魏鸣鸾进了屋内,唤醒荣怀姝。
听清来龙去脉的荣怀姝睡意全无,披着外衣盘腿坐在榻上,脸上阴云密布。
一面同自己在集芳园内查探消息,一面趁精英卫不备让人营救云梧,这个“梁时”竟敢摆她一道。
魏鸣鸾跪伏请罪:“都是奴婢们疏忽才酿成大错,请殿下责罚。”
原本应该昨夜当即前来禀报,无奈宫门落了锁,魏鸣鸾又怕硬闯惊动了皇帝,于是便在宫门外等了半宿。
荣怀姝盯了她半晌,抬手要梨蕊将她扶起:“也是本宫大意,将精英卫大半人调遣出去,让他得以乘隙捣虚。”
“向明臻之后到他府邸去的时候,早已人去楼空了。想来那府邸只是他暂时的栖身之所,为的就是救出云梧后好随时撤身。”
荣怀姝下榻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去查查那处宅子的房契上是谁的名姓,若是姓梁的,一把火烧了干净;若不是,便买下来充作向明臻她们的处所。”
“还有梁时,他既然想要这批东西,那就不会善罢甘休,今夜他即便出了城门也很快会回来,你让向明臻关注着各处动向。一见到此人,就地正法。”
魏鸣鸾还在点头就听见荣怀姝问:“集芳园那边呢?”
“说来奇怪,集芳园一整夜相安无事,平静得很,戌时也不见有人来。难不成是我们暴露了?”
荣怀姝透过窗看了眼外头的天色,眼见上朝的时辰逼近,失了刨根问底的心思:“还有一事你让何简去办,我怀疑集芳园背后另有其人,你让他去查探清楚。”
“遵命。”
月落星沉,尚在酣梦中的梁砚清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叫醒。
惺忪睡眼还未来得及睁开,就让屋外闯进来的两人撞了个满怀,这一撞也将他的睡意撞得荡然无存。
“你们怎么来了?”
明摆着将不待见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梁父负手走进屋内,四处打量着屋内的陈设,走了一圈才在官帽椅上与梁时一左一右坐下:“你别忘了,这宅子可是你大哥的。”
梁砚清百般不解:“父亲,你年纪这么大不至于为了这事日夜兼程赶过来吧?昨夜仓促,我万般无奈下才来这儿稍作歇息,打算天一亮就走,你和大哥放一百个心。”
梁时截去他的话道:“父亲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此次进京是专程来探望你的。”
“现下看完了,可以走了?今日还要赶路,我可没有精神陪二位演父子情深、兄友弟恭的家庭和睦戏码。”
甫毕,梁砚清扭头就要往床榻处走。
“站住。”梁父的声音不失威严,“你要去哪啊?”
梁砚清站在原地,背对着梁父和梁时,默不作声。
送茶进来的云桐见势不妙,提心吊胆放下茶盏,大步流星又退下了。
梁父看着他的背影,问出来意:“我听说你还在找宫里的那批随葬品,是吗?”
梁砚清转身,面上尽是嘲弄:“父亲不是让人天天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吗,区区小事何苦劳您亲自来问我。”
梁父的一掌拍在桌案上,两盏茶也随之抖三抖:“混账!随葬品是为父亲自送还给朝廷的,你如今对它穷追不舍,想将为父置于何地?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引起昭平公主的怀疑了?”
梁砚清直直迎去他怒睁的双眼,看他额头上有青筋暴起,心里难得一阵畅快:“父亲慷慨,能将半数家产捐给朝廷,我这等分斤较两的人无法理解,只能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咯。”
“至于昭平公主,我自有应对之法,就不劳您老人家操心了。”
梁时喝止道:“砚清,不许同父亲这样说话。”
“不想听我这样说话就别凑到我眼前自找没趣。”梁砚清不屑地瞥了梁时一眼,又想起自己假借他的身份骗过了荣怀姝,心里那股郁闷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于是打算嘴下留情,说的话诚恳了许多:“老爷子,我说你也是到了耳顺之年的人,眼看没几年活头了,当下最紧要的是催我我大哥娶亲生子,你好安享天伦之乐。而不是在整日管东管西唠唠叨叨,没得惹人烦。”
一句话烧起两把火,这下梁时也不再从旁周旋。
梁父更是被他一句“没几年活头”气得暴跳如雷:“自今日起,把他给我关在这院子里,不许他踏出这个院子半步,直到殿试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