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章韵礼还没来得及寒暄客气,就看见一个长得酷似知晚的姑娘急匆匆从车上下来,不顾一旁婆子的阻拦,伸着脖子高喊着:“鸢儿,鸢儿你在你哪?”
听了她的呼喊,正跟果儿在屋里逗蝈蝈的鸢儿一下子从炕桌爬下来,拉开小短腿咚咚咚地往外跑,待看见了盛香桥时愣了愣,然后委屈地一瘪嘴哇地大哭了起来。
盛香桥飞扑过去,一把抱住了鸢儿,呜咽一声也跟着哭了出来。
知晚也出来迎接祖母,她虽然充作了将近五年之久的盛香桥,可却时生平第一次跟盛家的真千金见面。
当看见她跟孩子搂抱在一处时,这心里一时也是颇有感慨。
知晚虽然救下了鸢儿,却并不指望盛香桥能因此而领她的好,毕竟盛香桥性子乖戾也是全家皆知的,说不定还要怪她多事也说不定。
所以她只来到了祖母秦老太君的面前,将头低低垂下,恭谨地给祖母施礼。
她当初任性不告而别,一个人跑去了贡县,让祖母跟着操心,本就不该。现如今她领了圣旨,出去独自立府在即,再看见盛家的祖母心里一时也是百味杂陈。
秦老太君伸手将她扶起,摸着她的脸儿心疼道:“不是说在川中住得还算服贴,吃得也还好吗?怎么现如今瘦得脸上都没肉了?”
知晚微微一笑搀扶着祖母道:“祖母倒是愈加康泰,看着脸色也红润了不少。”
秦老太君看她似乎病容未减的样子,再想想老宅子里那个没去贡县的活祖宗也是大病一场的样子。
老太太心里明镜似的,便也不再问,只吩咐人去扶起跟女儿哭成一团的盛香桥,容得入屋说话。
等入了屋里,秦老太君自然要跟章韵礼和李氏闲话一下家常。
他们虽然先前不曾谋面,然而秦老太君与夏锦溪当年乃是旧识,她跟夏锦溪的儿子自然也有旧话可聊。
谈起亡故的母亲,章韵礼心内也是颇多感慨,让他想起以前父母安在时的静好时光。
李氏陪着聊了一会,赶紧去张罗饭食,却正看见成天复带着青砚拎提着食盒子进来。
李氏看见了笑说:“成大人来便来,每次都拎着吃食作甚?如今我们也算安顿了下来,厨房里的腌肉腊味都有,院子里也有青菜鸡鸭,想吃便能整治一桌出来。”
成天复与李氏施礼问安之后,便让青砚将食盒递送过去,跟着也进了屋子。
那盛香桥看着女儿的两颊肥润,双眼明澈,一看就知道这段日子受到了很好的照顾,一直高悬着的心也算是彻底放下了。
余下的时间里,她倒是可以坐着,从容地看着她对面的那位乔装她多年的假千金。
怨不得她回来这么久,祖母却一直不肯让她出去见人。这姑娘……长得可比她好看多了!
这么多年的养尊处优的假小姐,无论是皮肤还是身段,都是花季少女该有的充沛火力,没有当街卖粥,更没有为了生计跟不上进的男人声嘶力竭的争吵,柳眉杏目间都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淡定从容。
也难怪庶妹盛香兰初见自己时,冒失地问她怎么闹出了这副鬼样子。
回想起自己平日揽镜自照时的眉宇沧桑,可不活脱是旧日盛家嫡女的冤魂吗?
出乎知晚意料的是,盛香桥虽然上下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眼色里也尽是说不出的酸楚,可语气还算平和,只不咸不淡地问询着她关于鸢儿的一日三餐,以及这些日子的日常,并没有如她臆想的那般出言不逊,找茬呛人,只是说了几句后,便搂着女儿默默坐在一旁,听着祖母他们闲话。
尤其是在成天复进来以后,盛香桥更是紧张地一抿嘴,连偶尔几句冷冷的问询都没有了。
知晚也没有想到成天复会来,所以也慢慢地低下头,刻意不去看他。
祖母此来是当面答谢这几日来,盛家的私生外孙女对章家舅舅的叨扰。
毕竟鸢儿见不得光,劳烦他们照顾这么久,总要上门领走孩子,再三感谢。
不一会酒菜摆上了桌子,除了李氏领着婆子制的几样菜外,其余的都是成天复带来的,知晚一看,都是自己爱吃的。
她以前在叶城里时,唯有对吃甚是讲求,隔三差五也会犒劳自己去临镇县城下一下菜馆子,所以这些菜色一入嘴,便能吃出是哪家菜馆的。
这些红汁蹄花,龙井虾仁,还有炸酥肉并不是一家菜馆里的……可都是她的心头好。
他这是跑了几家,才攒了这么两大食盒子?
想着那日二人不欢而散,原本以为就此也就无话了,可他今日来了,虽然没有跟她说话,但是这食盒子攒得有些微妙。
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似乎满桌子也只有她跟他心知肚明。
因为村口前天杀了一头黑驴,李氏买了一大块驴肉,今天还特意包了驴肉饺子,还说等老太太回去的时候,将饺子也带回去一些。
她们刚从京城里回来,想着院落也没安顿好,正好整笼屉端走,给家里的哥儿姐儿吃,好垫一垫肠肚。
这驴肉饺子,在京城里也不常能吃到,秦老太君也没有推辞,笑着谢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