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几辆马车上都是伤员,也算不得撒谎。
可是那人听说这是吴家的车队,立刻眼睛一亮,问道:“有没有几个外乡人?还有一位小姐跟你们一起?”
跟在后面的辛镖师神色一紧。他也不知这些官兵是什么路数,也吃不准他们是不是跟岳家官商勾结。
知晚现在身上套的都是两层棉袄,臃肿得足够遮盖她的线条,脸上的泥也涂得只剩两个白眼睛,她低着头正想往后挪挪的时候,突然手腕子被人钳住。
她直觉便要用劲儿甩来,可是却被对方轻松化解,下一刻,她的下巴被人捏住,对方看着她泥糊的黑脸,气得低吼:“小姑娘家家!搞成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而知晚这时也看清了对方的脸,如释重负地惊喜喊道:“表哥……”
在她的想象里,自己再见表哥,要么是见他躺在病榻前奄奄一息,要么是自己绷着脸劈头盖脸地将他骂一顿。
可万万没有想到,在贡县外的山路上,是表哥占了先机,暴跳如雷地扯着自己的棉袄领子,将她痛骂了一顿。
“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就这么一人跑了出来,家里人都会急成什么样子!我收到信后又急成什么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怎么没叫人给卖了!”
她虽然跟他从小长大,但表哥生气时,顶多是沉着脸,冷声申斥几句。
家里的妹妹们可都没有被他这么跳着脚地骂过。
害得知晚想要后发制人,反问他都插不上嘴。
最后,连一旁的进宝都听不得了,她又没见过成天复,于是将知晚拉拽到身边道:“你是谁啊?长得挺好看,可嘴巴怎么这么毒?这么骂一个姑娘家,还是个爷们吗?”
知晚看着成天复变得更加难看的脸,小声对进宝道:“他是我表哥……”
成天复紧绷着脸:“不敢当,你才是我的祖宗!”
可是被进宝这么一打岔,成天复总算止住了骂,转身跟辛镖头说话去了。
只说陈二爷在船上时,曾给他飞鸽传书,告知盛家小姐来寻他的事情。
可他有事耽搁,等回到官署后才收到信儿。这一看到信,成天复可急坏了,因为他知道最近的路上是有多乱。,!
了他另一只完好的眼睛上。
金爷疼得捂着冒血的眼睛哇哇怪叫,而辛镖头爷趁此机会滚到一旁,躲开了金爷胡乱砍来的砍刀。
他利落爬起来,绕到了金爷背后,一下子用刀背将他砸得半晕,然后用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冲着他的手下喊道:“都给我住手!不然我便要给他的脖子放血了!”
这招擒贼先擒王果真管用,那些人纷纷住手后撤。
有个是副手的鼠目汉子尖叫着道:“你们居然敢挟持金爷!知道他是谁吗?你们可惹大祸了!还不快快放开他,不然别想活着出川了……哎呀!”
就在这时,有一支小箭射出,正好穿透了侧脸,将两处腮帮子彻底穿在了一起,再也没法喊话了。
知晚举着小弓,从马背后绕了出来,对着对面正在打盐贩子的打手们喊道:“你们也给我住手!不然今日就等着给你金爷收尸吧!”
就在这时,金爷爷感到喉咙上的匕首越来越紧,立刻忍着疼,高声喝止了手下。
滩涂上的打斗总算停歇了下来。
那些盐帮贩子们虽然有一半受伤,但为首的那个少帮主还在强撑着,待他终于得空看到了金爷满脸是血的凄惨模样,有些出乎预料。
待看到举着小弓的竟然是先前给他鱼吃的那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时,更大吃一惊。
剩下的那些个打手们,一时没有想到自己武功高强的头目会吃亏,待辛镖头喝令他们放下武器的时候,他们却面面相觑,谁也不肯放下兵器。
方才他们敲碎了好几个盐贩子的大腿,若是现在放手,岂不是要被那些落下残疾的盐贩子们给活活打死?
所以剩下几个为首的,有那机灵的眼珠子一转,冲着那瞎了眼睛的金爷高喊:“金爷且等着,我们这就搬救兵来!”
说完这话之后,他们竟然抬着那个腮帮子中箭的鼠目男人,然后翻身上马,撇下金爷先自离去了。
待成了瞎子的金爷听到马蹄子声,气得是破口大骂也无济于事。
辛镖头也没料到这个什么狗屁行会的人这么不讲江湖道义,见风声不对,他们居然撇下受伤的头目自己便走了!
不过那个黑扁担盐帮的少帮主却赶紧过来道谢,并低声对辛镖头他们说了方才的情况。
原来川中一代的大小盐帮甚多,而此地最大的盐霸便是当地盐行行会的会长岳魁。
他今年六十有四,原本也是盐贩出身,娶了当地一个最大盐商的女儿之后,购买了当地最大的几处盐井,同时与上层官员结交,聘了许多江湖豪客充当打手,在此深耕了三十余年后,逐渐称为当地一霸,俨然是贡县的土皇帝。
而这个瞎了的金爷,便是岳魁收买的江湖打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