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倒是让外祖母看透了帝王之心,挥剑斩情丝,离开了宫中,嫁给了外祖父。
而外祖母虽然对那一段情释怀,可是对这玷污了她医术之事却一直耿耿于怀。
也是不知因何际遇,居然弄清了那里的缘由,所以最后在医书上隐去名姓,只寥寥一笔写到“生平诊治,曾有妇喜温泉之浴,怀有身孕时依旧不止,十日泡浴一次,所用的浴水乃重矿之水,与药性相冲,遂心烦胎燥,胎滑而血崩……所以此方安胎之药与重矿之水,乃大避忌,然用重矿之水与孕妇浴,本非安胎之策,亦非正心之肠,为免悲剧重演,此安胎药方废止不可再用,切记切记!”
言下之意,那重矿之水并不是随处可见,若是给怀孕的妇人用,也是居心叵测。
知晚给成天复看了这一节后道:“我外祖母在药书中所记的症状与太子妃的情况真是一模一样。我便回想着太子妃在宫中的时候,虽然不曾泡浴,但似乎也是用温泉水沐浴擦拭?”,!
小雨,不一会那雨转大,伴着惊天霹雳,仿如天被捅个窟窿一般,滂沱着下个不停。
知晚在马车里冲着骑马的表哥喊道:“表哥,你快上车,雨这么大,仔细你生病了!”
再过几天就要恩科了,若是表哥这时感染风寒,岂不是又要蹉跎四年?而且现在天色阴黑,压根没有路人,也不必忌讳什么男女大防,总不能让表哥生病吧。
她连喊了几声,表哥才在马背上动了动身子,终于翻身下马,解了蓑衣,上了马车。
虽然方才穿了蓑衣,他的衣服还是半潮了。知晚跪在车厢里翻动她车上的小衣服箱子,可怎么也找不到适合表哥穿的衣裳。
成天复看她忙个不停,便道:“不用找了,等回府再换吧。”
知晚嘴里应着,便与表哥面对面的坐着。他的头发已经打湿,挺直的鼻尖上还在往下淌水。人都道,女子出浴如出水芙蓉,其实美男子被水滋润过后,也如花儿一般给人明艳清新之感,
就如成天复此时的模样,俊美的青年在车厢昏暗的挂灯映衬下,那微微古铜的皮肤也被道道水珠润出了别样的光泽……可他偏偏身材高大而健美,就算长相偏向华贵俊逸,也绝不会给人以阴柔之感。
知晚看着对面湿衣沾身的俊俏男子,突然觉得唇舌有些焦躁,这么与他对坐,真是说不出的别扭。
于是她干脆又去翻一箱子,在那两三件衣服间来回翻腾。
可就在这时,突然马车的车身剧烈的颠簸,然后顿住不动了。
成天复掀开车帘子看时,只见一个侍卫在瓢泼的大雨里跑来说道:“启禀将军,车轮子挂了太多的泥,车有些跑不动,方才陷入坑里,推拉车子时,那车轴不小心断了。
成天复皱眉问道:“能否修好?”
“附近没有村庄,而且前方的道路太泥泞,我们恐怕一时回不了城。不过前方有一座供人休憩的茅草屋舍,将军可否在那里避一避雨,待我们到远一些的村庄寻人来修了车轴再走。”
此时他们所在的位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若是折返的话也要大费周折,所以成天复沉吟了一会儿之后,便点头同意,令人拿来了油纸伞,让知晚下车同他去茅草小屋里休息。
这样的茅屋一般是供过往的樵夫猎户所用,屋里还有之前的人剩下的火堆,还有一个石锅可以供人临时烧些水来喝。
明砚和几个侍卫赶紧在这屋子里面的几块大石头上放上垫子,让小姐和将军坐下,然后又升起了火堆,成天复的衣服已经湿了大半边,坐得离火近一些,脱了外衣,靠近火堆,将它烤干。
茅草屋子里没有衣箱可翻,知晚只能没话找话地说道:“都是我不好,回去的太晚,让表哥也在这里耽搁了。”
成天复抬起深眸看着她,却答非所问道:“你表哥方才是不是想说等他父亲病好了,就带你走?”
知晚愣了一下,还以为他是担心她就此罢工不做,准备做回柳知晚,不再管盛家的事情。所以她立刻接口道:“请表哥放心,京城事情未了,我是不会贸然私下就走的……若是能寻回真正的盛小姐那是最好不过的。若是不能,我也得顾全了盛家的名声,绝不叫祖母操心。”
成天复的拳头慢慢握紧了。
她说她不思慕他,宁愿他是哥哥,而不能做夫君。现如今,凭空冒出个章家的舅舅,甚至还有个大她两岁的表哥。
也就是说,她连哥哥都不缺了,也不必拿他这个假的当作自己的哥哥。
那个少年,就是当初小时候跟她贴过脸儿的表哥吗而她是不是也在筹划着离开的事情了……
想到这,成天复的神情里添了一抹阴郁,原以为她一辈子都可以呆在盛家,可没想到居然凭空冒出了什么亲人!
原来她与他这点少得可怜的联系,也是可以说断就断的……
想到这,他抬头直直看向了知晚。知晚正在火堆旁翻看着舅舅刚给她的外祖母的手札。这是外祖母到了年老时,回首自己的生平,凭借厚重的经验写下的医书,照比着知晚以前得到那一本厚重了许多,对于许多药理的体会,也记录的甚是详细。
知晚按照目录索引,径直跳到了安胎保胎的那一章节,然后也仔细的看下去,这一看却是越看越心惊。
到了最后她蹦跳了起来。飞扑到了表哥的面前,拉起他便要走,嘴里说道:“不好!我先前给太子妃下的药有纰漏。现在的太子妃不宜使用任何安胎的药物。”
虽然她嘴里这么急切地喊着,可是表哥却纹丝不动,似乎并不着急的样子。
知晚急了,使劲拉着他道:“表哥你赶紧带我去行宫告知太子妃,若是晚了,那可是一尸两命啊!”
成天复任凭知晚拉扯了几下,这才慢慢说道:“你这两天配的那些药,早已经被我换成了梅子,呈给了太子陛下,你不必太过心急。”
知晚听得一愣,惊诧地看着表哥,疑心他也懂得医术,不然的话怎么知道自己先前所下的药不妥,全都换成了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