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韵礼费力睁开烧得有些干涩的眼睛,但一时也无法将眼前这个大姑娘,跟记忆里那个总吵着自己要糖吃的小娃娃联系在一起。
知晚低声道:“您忘了,当初您来京城看我,给我买了个大肚子的糖猪,说我再吃便是猪儿一样,我当时哭了,还生气地将糖猪塞到你的棉袄里,结果这一晚上的功夫,蚂蚁爬得您满衣服都是……”
章韵礼如何能忘?当时他晨起时没有觉察,结果蚂蚁爬满身,唬得他当时将洗脸水全浇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姑娘的眉眼跟自己的妹妹像极了!她……她是当年那个被老仆带走便毫无音讯的小皮孩子晚晚?
章韵礼一时激动得哽咽,反手拉住了外甥女的手:“晚晚……你叫我们好找啊!”
如此亲人再见,已经物是人非家破人亡,那种种心酸岂是三言两语能说明白的?
知晚也是热泪盈眶,不过舅舅如今病重,身体十分虚弱,不宜大喜大怒,所以她也是忍着心中的激动,再给舅舅施针,帮助他恢复情绪。
而后两个人又拉着手,一一说起来这些年的境况。不过知晚知道自己这面的情况太过复杂,倒也没有多言,只是先听舅舅的这些年的遭遇。
这时她也知道了,先前领着孩子去讨粥的妇人乃是她小时候一直未曾见面的舅妈李氏。
当初舅舅来京城时,李氏与表兄在老家,所以她并不认识。
而那个少年则是大她两岁的表哥章锡文,至于那个小娃娃。是年仅四岁的表妹章果儿。
小舅舅承袭家中医道,不过常年在外看诊,当章家灭门惨祸发生的时候,他恰好带着妻儿跟船出海去了。
还没等船靠岸,就有与他相熟的好友搭船来报,让他去海外避难。当时章韵礼惊闻家便五雷轰顶。却不敢再下船去。只是又隔了一年,才偷偷带着妻儿回来,从此隐姓埋名,靠着行医出诊过活。
可是他不敢在一处地方久居,行脚郎中赚取的钱银也不多,一家子勉强糊口而已。
只是前段日子从山东逃荒出来的时候,路遇劫匪被抢走了盘缠和药箱子,一家的生活自此变得拮据,加上逃难出来,周围的也都是穷人,无钱买药看病,他满身的技艺也无处施展。
好不容易到了京城,想要投奔以前的友人时,他又大病一场,差点儿死在破庙里。
这么多年来的辛酸,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说完的。
而知晚简单说了自己如今被京城的盛家收养,日子过得还算可以,不过现在她叫盛香桥,所以还请舅舅不可在外面喊出她的本名。
章韵礼看着外甥女儿娴熟施针的样子,颇有感触,恍惚从外甥女儿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母亲和妹妹的身影。,!
哭喊着要吃的。那女子也是气急了,竟然冲过去要拼命,却被那几个流民推搡着要打人。
知晚这几天心里烦闷,看见这这等欺负妇孺之事更是容不得。
她小时在人牙子窝里,不知遭受过多少这样的欺凌,所以她走过去,不发一语,上去就将那个抬手要打人的流民胳膊反拧,一个巧劲就卸下了他的膀子,只疼得那人哎呦呦地直叫。
其他几个一看,走过来的竟然是个粉雕玉砌的小姑娘,便纷纷寻了木棒子要过来打。
这次都没用知晚动手,陪着她的侍卫们就奔了过来,五大三粗的汉子们几下就将这几个泼皮揍得屁滚尿流。
那妇人自是含泪感激这位小姐,知晚笑着道:“那粥铺是我命人设的,你再给孩子讨一碗去吧。”
那妇人赶紧作揖答谢,然后便牵着那个看起来只有三四岁的女娃娃,准备去捡起破碗。
就在知晚想要走的时候,她的脚步突然顿住了,因为那个小女娃蹲下的时候,从她的衣领子里掉出了一个布袋做的绣包。
知晚认得这个。
在她小时候,母亲也给她做过跟这个一模一样的,里面放有凝神安气的草药,在秋冬多咳的季节,挂在脖子上嗅闻淡淡的药香,可缓解干咳之症。
母亲说过,这是外祖母的独门配方,就连那绣包都是外祖母当年亲手缝补了几个,分给自己的儿女们的。
她快走过去,蹲下仔细看那绣包,虽然它变得破旧不堪,可是上面的灵芝图案,真的跟自己曾经有过的那个一模一样。
她的那个早在人牙子窝时就被人一把扯下,扔到不知何处了。
可小女娃的这个一模一样的绣包,又是从何而来?
知晚一时想不透,只能抬头看向那女子,紧声问道:“敢问大嫂,您孩子的绣包从何而来?”
那女子没想到这位官家小姐会问这个,便老实道:“这个是孩子的祖母留下的老物件……”
知晚的嘴唇都微微颤抖了,她深吸一口气又问:“敢问她的祖母是否姓夏?”
那妇人听了,一怔之下突然脸色大变,抱起那孩儿就想走。
知晚连忙伸手拉住她,紧声又问:“敢问娘子贵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