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洵不想祁东阳和玉城的事还有牵扯,问:“你对这件事了解多少?”
汪鸿道:“臣当时还只是一个小吏,了解不多,陛下想知道更多,可以去问祁东阳。”
祁东阳没有派人前来救援,如果按照汪鸿所说,明显是对元洵有怨气,元洵只好苦笑一声:“他可是大忙人,连朕都见不着。”又想起之前在北地郡了解到的豪族隐匿人口,少交赋税一事,对汪鸿道:“你上前来,朕有关于田亩租税的事要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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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洵和汪鸿议事结束后,元洵让他带自己在院子里转转。
这处别院是汪鸿休沐放松居所。虽是放松娱乐之地,却装修的十分简朴,没有什么假山水景,连一些寻常花草都没有种。墙是灰瓦,地上是青石板,窗户方方正正,没有雕花,没有漏窗,一切都是最简单的式样。
“你这院子,如果不说,一点都想不到是你休憩之所。”元洵笑道。
“臣平日就读书一个爱好,其余的,不讲究。”汪鸿也不拘束。
“真一点景色没有?”不是元洵多疑,只是这地方简朴的过分,未免有沽名钓誉之嫌。
汪鸿顿了顿,片刻道:“有,只是不知道陛下想不想看。”
“你这么说,我岂能不看?”元洵示意汪鸿带路。
汪鸿看了他一眼,道:“陛下,这边请。”
等元洵到了才知道汪鸿为什么表现得那么古怪。这地方,远远不是景色那么简单。
这是一片墓地。
大大小小的石碑立在地上,有些已经磨损。石碑上有的刻了名字年岁,有的没有。有的石碑前还放了花,还有几个在吊唁的人。他们看见汪鸿,打了招呼,汪鸿微微颔首。
“这是在抵抗句黎人中死去的部分将领士兵的墓碑。他们或是没有家人,或是失去名字,无人祭奠,臣便让人把他们的尸体都安葬在这里。”汪鸿缓缓道,“有时郡中事务繁重,心下不耐,就到这里走走。看到这些墓碑,便觉得不管什么事,臣都当尽力而为,不然如何对得起他们?”
元洵本来怕汪鸿是沽名钓誉之辈,可看到此景,就算他汪鸿真是为了名气,可能做到如此地步,又有几人?
他沉默片刻,缓缓道:“爱卿有心了。”
“俺哥叫大眼,大眼睛的大眼,朝元七年生人,你就这么刻。”远处传来毛大耳的声音。
毛大眼虽然是夏侯氏的人,是匪贼,但他奋勇杀敌,汪鸿告诉毛大耳可以把他葬在这里,供人纪念。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元洵撇了汪鸿和林乘风,来到毛大耳跟前。
毛大耳见着他,有些不知所措,手脚不知道放哪里。
本来他虽然知道元洵身份富贵,但平日大家在一起,如朋友一般,元洵和他们并无区别,可郡守来了,带了很多官兵,对元洵十分恭敬,他才发觉,元洵和他们离得很远。
元洵知道他心中所想,道:“不用拘谨,你只当和以前一般。”
毛大耳点了点头,还是双手交叉在身前,十分拘谨。
元洵突然想,要是毛大眼在这里,怕是会来一句“大兄弟就是大兄弟,不管什么身份。”
心中难过,随即道:“我家在长安是有权势,除此之外,我和你们并无不同。答应你哥哥的事,我定会办到。至于你自己,想留在坞堡,或是去长安,都随你。”
毛大耳握了握拳道:“俺要跟着三当家去骆驼岭,杀句黎人,给俺哥哥报仇。”
元洵皱眉:“太危险了。”
毛大耳道:“俺知道,可俺哥哥说过,人这一生,总要做点事,哪怕不是什么大事。俺不能躺着什么都不干,光享福,对不起俺哥哥的教导。”
毛大耳一直都是毛大眼的小尾巴,毛大眼做什么,毛大耳就做什么,他并没有觉得不好。现在毛大眼死了,他要替毛大眼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