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漪夫人的视线落在了那骑在马上高大英武的男人身上,在场所有人,只有她是头一回看见穆雷。她上下打量着,轻轻拉住柳湘宜的手环在胳膊里,小声询问确认:“就是这个男人?”
柳湘宜点头小声回应:“是的。”
“祖母!”商宁秀一瞧就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走过去伏在老太太膝前,“母亲大嫂带着蘅哥儿和萝姐儿来看您啦。”
一群人围上来给老太太请安问好,但老太太神思依然不太清晰,认不得多少人,瞧着周围的人皱着眉头作疑惑状,雯漪夫人笑着给她打着手语,一个个再给她重新介绍着。
每介绍一个,老太太就恍然大悟地点着头,然后忽然又将身边商宁秀的手给拉了起来,指着前头骑在马上的穆雷一通比划,最后竖起了大拇指。
商宁秀看完后哭笑不得:“祖母,他不是大哥,不是你的明铮孙儿。”
商明铮赶紧钻到祖母跟前,一边给她打着手势一边道:“祖母,我才是明铮。”
老太太抬头看了看穆雷,又看了看眼前的商明铮,满脸认真地思考着,然后打着手语道:明铮的个子是最高的,就是他。
商明铮:“……”
眼看着掰不过来,大伙索性也就随她去了,对于一个已经有些糊涂了的老人来说,谁是明铮已经不重要了,反正睡一觉第二天起来她就不记得了,还得重新认。
此时穆雷已经从马上下来了,匀速行至了一群人身前,手臂覆于胸前给雯漪夫人作了一个草原礼,沉声道:“夫人。”
男人没有一开口就是母亲,商宁秀心里吊着的一口气总算是松下来了。
“穆公子,久仰。”雯漪夫人点了点头,仰头打量着他,刚才男人骑在马上就已经是很明显的巍峨了,但到底无法让人准确判断他自己的真实高度,现在下地了,近身来了,这压迫感也就随之而来了,薛雯漪的目光相当猎奇:“穆公子……长得可真是高啊。”
穆雷点头:“我们那的男人都这样,不过我在草原上,也算是高的了。”
“我听明铮湘宜提起过你,还要先谢过穆公子在盘城沦陷之时对秀秀施以援手。晚上府中设宴,略备薄酒,还请穆公子,一起来用个便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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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的席面是柳湘宜安排的,她从鄞京侯府里带了上好的厨子过来,点了许多老太太爱吃的菜式,又向商宁秀问了唯一外邦人穆雷的饮食习惯,得到穆雷并不挑食的回答后,便按照自己的菜单让厨子准备去了。
酉时刚过,女使小厮们在后厨和宴客厅之间进进出出忙碌着,夕阳洒在门栏上,正式开宴之前,提前完成了军务的老侯爷骑着快马,正好赶在开席之前抵达了流云居。
席面上,老太太和商定海位于首座之上,下首处男女分席,左边坐着商明铮商泷海和穆雷,右边是雯漪夫人柳湘宜与商宁秀,女使和奶母带着两个小娃娃则是单独坐了一席。
蘅哥和萝姐不过三岁半的年纪,出身将门的孩子胆子都要比一般人家的小孩更大些,兄妹俩悄悄盯着那位没见过的雄壮叔叔打量着,萝姐还在小声询问哥哥道:“那个叔叔的头发,和爹爹的不一样,和爷爷的也不一样。”
蘅哥似懂非懂点着头:“他可能很厉害,一般很厉害的人才会和别人不一样。”
“秀秀。”商定海先朝商宁秀举了杯,给她解释道:“那日在军营里,爹爹要将你送去别处,实乃局势所迫,并非本意,还希望你能体谅为父的良苦用心。”
商宁秀也跟着一起举起了杯盏。之前在先帝书房的那个时候,先帝曾说商定海听到了他意图和亲的消息之后便着急忙慌地在正月十五给她赶着发丧,商宁秀那个时候就已将前因后果完全猜出来了。
她不好再多提些什么关于先帝的事情,便只能一切尽在不言中地说道:“女儿已经全都明白了。”
穆雷正好坐在商宁秀的对面,双臂环胸瞧着这父女俩冰释前嫌地饮了一杯酒。要说他对商宁秀家里的哪一位有什么意见,那必然就是这个在军营把自己媳妇委屈得哭成那个样子的父亲了。
虽然后来商宁秀有过猜测或许她父亲就是为了和亲的事情才故意那么对她的,但此时此刻听到商定海将这件事亲口说出来,穆雷心里的疙瘩才算是完全解开了。
一语罢,商定海说完了和女儿的心结之后,便将视线落向了对面那伟岸的异族男人身上。
“穆公子舍身相救小女在前,促成联盟在我大鄞紧要关头施以援手救万民于水火在后,于家于国都是恩人,这杯酒,老夫敬你。”商定海举起酒盏,跟他遥遥碰杯。
“促成联盟原本是为了自救,草原儿女恩怨分明,我们之所以愿意与大鄞成为朋友,是因为鄞在我们被疫病折磨的艰难时刻施以了援手,这一点上,我不居功。”穆雷跟他对饮了一杯酒后,便沉着嗓音直奔主题:“我是个粗人,说话不擅长迂回兜圈子,在座诸位皆是秀秀的至亲,我就直言了。”
“此番前来,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风风光光地迎娶秀秀。”
商明铮喝进去的一口酒喷出来大半,商定海和薛雯漪多少也都是有些愣住了。
尽管在场所有人心里多少都揣着些明白,但他这上来的第一句话还是太过直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