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屹,你说,娘亲会明白我们的意思吗?”不知道从哪吹来一阵风,肖柔柔混沌的脑子突然变得清明。白屹抬头看她,眼里墨色翻涌,“娘子,你还有心情想这些?”她眉目如画,眼波流转,嘴若含丹,面上虽没什么表情,但更添一股轻灵之气。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好看,只觉得他的目光沉似水。“也、也不是。”上次,他不肯配合,她又哄又骗,深觉自己像个怪大叔。而这次,局面早已不在她的掌握之中。“……”与此同时,白成和古莲灿正乘着马车回家,道路两边亮着烛火,透过马车车帘,投射在马车内,时明时暗、若隐若现。“夫人,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如此行为,是为了保住我现有的名利?”闻言,古莲灿拉过白成的手。“我们夫妻这么多年,你的性情我还不了解吗?你若是蝇营狗苟之辈,世上便再无忠信之人。而且,我相信,孩子们也没这个意思。”白屹由他启蒙、受他教导,但今天却如此下他面子。白成心痛的同时,也开始自省,难道真是他走错了路,辜负了圣贤之名?但值得庆幸的是,古莲灿知道他的症结。“夫人,”白成回握住她的手。下一句,她突然话锋一转,“只可惜,你想当忠臣,那位可不会当贤君。”君王之道,重在平衡。当今天下,除了皇权,还有三股权力互相制衡、相互拉扯。一是靠各类勋功起家的权贵,其中就包括军功赫赫的古家;二是正在走下坡路但势力根深蒂固、关系盘根错节的世家,例如,惠贵妃和八王妃同出金陵周家;三是寒门出身、仅效忠陛下的各类官员,其中又以宰相白成为代表。虽说白成勤勉有能力,但说实话,要不是有古家为他铺路,他一个庶族,就算有陛下的默许,也到不了如今的位置。说到底,这不单单是古家筹谋得当或白成才华出众,而是皇上为了稳固皇权的抉择。“皇子们慢慢大了,朝堂之上又人心浮动,他这两年有些极端,也能理解。”“朝堂之事我不太懂,我只问你,若是惠贵妃还活着,陛下会有这几年的勤勉吗?”白成不语。当年江南水患,国库拿不出银两,只是因为皇上想给刚生了皇子的惠贵妃办一次盛大的生辰。要不是前任宰相以死进谏,不会有如今的局面,更不会有白成上位的机会。古莲灿接连质问,“你熟读史书,应该对亡国之兆不陌生吧?”有些话,白屹不好明说,而她身为枕边人,则不必有那么多顾虑。九皇子府。主院房里的氛围紧张,仿佛山雨欲来,令人不安。“蠢笨至极!”北宫涟将手上能拿到的东西全砸了出去,然后苍白着脸,倚靠在凭几上,荷荷地喘着粗气。八王爷又惊又慌,差点从靠椅上滑落下来。好不容易扶着椅背坐稳身体后,他诚惶诚恐地道歉,“殿下,那妇人逼得紧,我只能先答应她的要求,再徐徐图之。”说起来,少年还得称他一句叔父,但针锋相对起来,八王爷也只能做小伏低。毕竟,这是今上最宠爱的皇子。“顺天府里杀人,也叫徐徐图之?”“殿下,你相信我,这件事真不是我做的!”殿下殿下,连北宫骁都早早有了封号,他还什么都不是!父皇到底在想什么?说的是保护他,不能明面偏爱也就算了,连做什么都不知会他。要不是有吉安在外打听消息,他真要成全瞎全聋的废物了。“主子当心,仔细气坏了身子,”吉安边说边将装着汤药的碗递了过去。看到他,北宫涟又想起另一件事。“父皇频繁叫那个人进宫,所为何事?打听出来了吗?”“听说陛下有意给他赐婚。”“赐婚?”北宫涟的手紧握着凭几,手背苍白,青筋凸起,更显病态。“他一介平民,有什么资格让陛下为他赐婚?”“回主子,”吉安低低伏着身子,碗中的汤药未有丝毫摇晃,平静地像是一潭死水。“怎么?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吉安瞥了一眼旁边的八王爷,才回答,“奴才不敢。”“狗奴才,贱命一条,还敢对我卖关子!”北宫涟指桑骂槐一番后,将头转向八王爷,“怎么,八皇叔也干上拉媒保纤的事了?”能瞒一时算一时。八王爷并不直接回答,只是顾左右而言他。“殿下,那个人虽然与皇位无缘,但毕竟是陛下的亲骨肉,你的亲哥哥。”“废话!废话!我是问你这件事吗?”第二次病倒后,北宫涟的脾气愈难捉摸。这也不奇怪。他若是不知道身体康健的滋味也就罢了,可他曾经拥有过也体会过。既然如此,他如何能再次接受瘫在这小小天地、连下床力气都没有的自己。,!“你,”他指向吉安,“你说!”吉安顺势跪倒,将药碗平稳地端放在头顶,“回主子,前几日,八王爷寄养在民间的儿子已经被接回府,皇上也已下旨,将其立为世子,此番是为了给其挑选世子妃。”“好啊,好得很!”说罢,他又吐出一大口鲜血,晕倒当场。皇宫内。楼星正跪在下首,请求皇上收回赐婚旨意。“德福,研墨。”“嗻。”德福将拂尘收在一边,小心舀取一些清水,拿起研墨石,开始仔细研磨。“臣已经心有所属,恳请陛下收回成命。”皇上低头写字,未施舍他一丝眼神,“北宫星,你是世子,娶妻纳妾不是儿戏,你所谓的爱在朕看来,不值一提!”楼星直起身,向前膝行两步。“父亲,你让我待在那儿留意她时,就没想过,这份在意会发展成别样的情愫吗?”“北宫星,注意你现在的身份,”上位的人声音冷淡,没有一丝情绪起伏。楼星像被打醒似得。他再次俯身磕头,“陛下,臣在民间时,曾多次听闻您与惠贵妃恩爱两不疑的往事。您是过来人,一定能理解臣的,不是吗?”皇上执笔的手僵了僵。见状,一旁的德福不动声色地提醒,“陛下,这滴墨下来,之前所写的可都要作废了。”皇上不再犹豫,提笔落下最后几个字。盖印,事定!德福接过圣旨,走到楼星面前,而他依旧跪着。“小王爷,这可是中书令萧臣的嫡亲女儿,满天下都找不出比这更好的姻缘了。陛下将她赐给你,真真是看重你啊!”“……臣接旨,谢陛下隆恩。”皇上眼中生出些柔软,张嘴正想说些什么。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跑进来,禀告道,“陛下,九皇子吐血了。”皇上瞬间起身,朝着门外奔去,连德福都被远远甩在身后。偌大的殿宇变得更加空荡,楼星仍保持着接旨的姿势,只是握着圣旨的双手不断收紧。:()宿主,太好了,全都是恋爱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