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世子?”
生出这种龌龊的臆想,路怀雍更加不敢抬头看太子,但贺晃川说完那句就没下文儿了,殿中隐隐有衣料摩擦声传来,路怀雍极力遏制住自己去想象那画面,只觉这短短几息的时间比钝刀割肉还要漫长,直到康福在一旁唤他。
“世子,世子?”
康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路怀雍回过神,再抬头发现寝殿中已经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太子的身影?昨夜的旖旎和醒来时的惊惧仿佛都是幻觉,徒留自己在这困扰纠结,就如太子所言,真如同黄粱一梦般。
康福见他神思不属,便委婉提醒道:“殿下已经移步温泉殿,便由小的送世子出宫?”
这便是逐客令了,路怀雍只能暂且搁下心中疑虑,对康福略一点头,言说“有劳公公”。
随后站起身,没走两步却又好像想起什么般顿住,对康福道:“昨夜殿下赐予我的酒似乎香气格外特别,饮之唇齿留香,公公可知是什么酒?”
他这是反应过来了,说来也怪,好像没了太子,没了那股奇异的惑香,他的脑子一下就清醒了。
路怀雍自认就算不是柳下惠能够坐怀不乱,但也绝非喝点酒就敢对太子不敬的狂妄之辈,更何况他酒量不错,但昨夜却只饮了两三杯就感觉难以自持,实在古怪。
尤其是太子武力不俗,倘若他酒后乱来,以太子的身手又岂会任由他施为?
他越想越觉得难以咽下这口冤屈,便目光锐利地紧盯着康公公的反应。
路怀雍身材高大,相貌俊美锋利,沉下眸一言不发的模样很有压迫感。
但康福神色坦然,笑道:“是今年伊吾郡新上供的葡萄酒,圣上知道殿下喜欢品酒,东宫得的分例便格外多,世子若是喜欢,我这便叫人取几坛来。”
没有试探出什么,倒是被误会成了贪杯之人,讨了几坛御酒回去……路怀雍冷峻的脸上浮现些许赧然,沉声道:“那就烦请公公代我谢过太子殿下,我只不过立下微末之功,却受殿下盛情款待,委实感激不尽。”
康福恭敬道:“世子放心,世子的心意,我会一字不落地传达给殿下。”
“…………”路怀雍总觉得对方意有所指,一字不落地传达……那以太子的七窍玲珑心,岂不是立刻就能听出他话里的试探之意?
路怀雍突然懊悔自己的冲动,捏了捏鼻梁,终于深刻体会到进宫前父亲为何百般叮嘱他谨言慎行,这不,进了一趟宫,他这个在京城素来享誉惊才绝艳之名的威远侯世子,已经连下一句话又会闯出什么事端都不知晓,只觉得比在战场上拼杀了三天三夜还累。
不过路怀雍最怕的还是此事并非太子设计来……诱惑于他,而是有人想借太子之手对付威远侯府,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看来他必须尽快赶回侯府,将此事告知父亲共同商议,虽说来难堪,但也总比给人留下把柄,还毫无防备的好。
因此一路再无话,康福将人送到宫外,便匆匆赶回来,贺晃川已经沐浴完毕,换了身雪青色中衣,肩头披着件云雾绡大氅,正在书房翻阅奏折,身后宫女捞起他湿润的黑发用绵巾安静而细致地擦拭着。
“他都说了什么?”贺晃川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地问道。
“回殿下……”康福果真一字不落地将与路怀雍的对话复述了一遍,连神态语气都学得一般无二。
听到路怀雍打听酒的来路,贺晃川嗤笑一声,心想对方此时到底年轻,居然连这点气都沉不住,想来酒后失去理智被□□摆布,对一向自持品行高洁的威远侯世子来说,的确是奇耻大辱,所以才巴不得立刻就查明真相,好卸下这道心理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