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对面站着,一个头微低,一个目微抬。手指捏着那颗雪团碎屑,谢以令轻轻顺着发丝取下。
雪团再小,落在头发上也比雪花重。南宫赐不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只是微微笑着,让谢以令在自己头上装模作样地翻找。
思无眠望天,莫名想叹气。
“好了,走吧师尊。”谢以令拍拍手,对师弟则换了副语气,“无眠,好好走路,不要再胡闹了。”
思无眠点头:“是是是。”
风雪中,三人行,逐渐成了模糊的雪粒。
*
聂相思吹了半夜的寒风,后面又一惊一吓,遭受了蛊咒,到了客栈很快发起了热,温如梦守了她整整三天才见好。
醒来时,屋内只有聂相思一人,枕边当着一套干净的衣服。她穿好衣服,头仍有些昏沉,抬眼看见桌上茶杯压着一张纸条。
她移开茶杯,看见一行工整的字迹。
“聂姑娘,温某家中有事,三日后归。”
聂相思神色不明地盯着纸条,眼底划过一丝温柔。她将纸条仔细折好,放在了心口位置。
南归最近这段时间十分太平。没有争吵,没有打架,没有舞刀弄剑。简单来说,路堇年跟谢以令都不在南归。
路堇年受南宫玥之命,跟随他四方除祟。谢以令则去了点苍山寻药。
不枉他日夜看医书寻良方,果然找到了能让南宫赐重见天光的药。
临走前,他信誓旦旦道:“还差最后一味草药,我就可以练成了。师尊,等我从点苍山回来,你就能重新看见了!”
说完,他又哼了一声,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用不着去求什么青衣散人,凭我也能治好你!”
南宫赐但笑不语,赠给他一把扇子。谢以令打开一看,惊讶道:“玉清扇?”
南宫赐道:“保你平安。”
谢以令看了看扇子,又看了看南宫赐,心里软得厉害。
此扇是掌门人赠给南宫赐的上好仙门法器,说它是镇门之宝也不为过。
“南宫赐,你对我真好。”谢以令心里感动,从衣袖里掏出一枝垂头丧气的梅花,“这个送给——咦,怎么变成这样了,香气都快没了,我去给你重新摘……”
南宫赐没忍住笑了出来,为了南归的美观,伸手阻止他“辣手摧花”的行为:“南归的梅树都快被你摘秃了吧。”
“哪有。”谢以令有些不好意思,“我又不是在同一棵树上摘的,怎么可能会秃。”
本想再跟南宫赐多说几句,可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谢以令只好道:“那,我走了?”
南宫赐道:“好。若遇凶险,切记不要冲动行事。”
谢以令一一应下,抿了抿唇,转身走了。
*
难渡三冬雪,易过九月秋。
冬日一过,谢以令在思无眠跟阿四的迎接中回到了南归。
他将费尽千辛万苦寻来的药交给掌门人,日夜坚守在炉鼎旁,直到丹药炼出来,又第一时间拿去给南宫赐。
南宫赐服下药丸,一股清冷的寒气从体内生出,渐渐在眼眶内流动。
剧痛从眼珠炸开,他面不改色,脸上挂着一丝让谢以令放心的浅笑:“你的手。”
谢以令低头一看,南宫赐的手腕已经被自己捏红了一片。
“我,我不是故意的。”谢以令难得说话打绊,“你,你怎么样啊?眼睛里是什么感觉?”
痛,很痛。
寒气化作一根根针,一把把刀,势必要把南宫赐双目上残留的煞气余毒一点点剔出来。
“没什么感觉。”南宫赐听出谢以令的声音在抖,不想他太担心,“可能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睡一觉?”谢以令觉得不太对,“怎么要睡觉?我把白绫取下来,你睁眼看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