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永和帝只是在他刚进来时看了他一眼,然后便自顾自地批阅奏折,然后便去后面午憩,再之后便是到书房与大臣商议要事,再也没有回来。
顾衡就这么无人问津地一直跪着,跪到膝盖痛到麻木,跪到饥肠辘辘,跪到头晕目胀。但他不敢起来,不敢多问,甚至不敢稍稍放松坐下歇一歇。
若是一开始他还纳闷不解,父皇这是做什么。但跪着跪着他便明白了,十日之前蔡炎的事,父皇终究还是怀疑他了,甚至,或许还掌握了什么确切的证据。当时未发作,直到此刻,帝王之怒才慢慢地露了出来。
这宫殿内虽然无人,但谁知门外抑或是窗角处,会不会有父皇的人在暗中看着他,会不会父皇也曾过来查看过。所以,他不敢松懈,不敢放肆。
顾衡是极聪明的,父皇以这种方式罚他,更像是作为父亲的生气、作为帝王的警示,若是他在此时还不知轻重地耍小聪明,恐怕天亮后等待自己的就不是简单地下跪了。
宫殿内外静悄悄地,仿佛除了自己,所有人都已经安睡了。就在顾衡快要坚持不住倒下时,“吱呀”一声,大门终于打开了。顾衡难言激动地回头望去,却发现只是一个年级轻轻的小太监。
只见他低着头走到自己身边,跪下道:“三殿下,陛下旨意,让你到偏殿休息。”
“那明日呢?父皇可有说召见我?”顾衡问。
小太监摇了摇头。
顾衡不知道永和帝这是什么意思,允他休息,但又没说见他……。没有精力去想第二天该如何,现在他只想站起来,然后到偏殿去躺下睡一觉。
小太监伸手扶着他的胳膊,然而顾衡根本动不了,稍微一动便是钻心的疼痛,关节处像是被钉子固定住了一样,完全不敢用力。
他满头是汗地慢慢挪动,小太监在一旁也不敢胡乱用力,足足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顾衡才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然后在小太监的搀扶下,走向一旁的偏殿。
永和帝凉了三儿子半天,自然也知道他跪得膝盖都快废了,不过这也只是稍稍降了一点他的怒火。他可以宠爱他的张扬,却无法忍受他自作聪明诓骗自己。
第二日,永和帝依然没有见他,而是让他回家自省,三个月不准出门。所有差事全都收回,重新分配给其他人。
没有任何说法,他就这么被禁令在府。像是最后一只靴子落了地,顾衡明白这就是蔡炎事件后,父皇对他的处罚了。至少没有削爵,也没有公开缘由,就算众人怀疑,也只是各种猜测而已。
这种无根的猜测最终都会消散的。
顾衡瘸着退,一瘸一拐地坐上马车,回家自省去了。
很快,朝中关于三皇子忽然被禁足的消息就流传开来,没人知道为什么。不过,渐渐有消息传出,说三皇子被禁足之前就已经被永和帝在宫里罚跪了5个时辰,跪到宫门下钥,听说膝盖都差点废了。还说这次要禁足三个月。
众人猜测什么的都有。实在是这种忽然的禁足,竟也没有任何旨意下来,难免让消息纷乱涌动。特别是那些站队三皇子的人,人心浮动,到处打探消息,永和帝在后面冷眼看着,心中又有了几分打算。
对于这些事情,宋玉姝也是后来慢慢知道的。虽然这个三殿下也不是什么好人,和上一世宋玉姝的死脱不开关系。但就她知道的那些信息,能够扳倒蔡炎已是足够,再要往上,还是缺乏一些力度。
蔡炎已经没有余地再出来,宋玉瑶作为亲眷要流放岭南。这几天,徐氏因为此事哭得死去活来,听说她还想再过来,让宋玉姝去求国公府,甚至想自己去国公府,最后都被宋父拦了下来。
宋父本就子女情淡薄,加上他上次在都察院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如今变得谨小慎微,生怕有什么事再牵连到自己。
如今女婿出事,永和帝并没有牵连到他们宋家,只是外嫁的女儿避无可避,他甚至还庆幸,幸好当蔡炎没有在自己的事情上出力,不然如今恐怕要说不清楚。
至于宋玉瑶,宋父惋惜归惋惜,却不敢有任何动作。他可是听同僚说起过,永和帝最近又不声不响地处理了几个官员,有的是降职远调、有的是革职下狱,听说他们都是在三殿下被禁足后四处走动后才出事的。
这不得不令人惊醒深思。特别是那些浸洇官场多年的老人,心思敏锐如电,甚至将蔡炎、三皇子和这一连串的官员都串了起来。
宋父听后,背后起了一层一层的冷汗。他害怕,更后悔,后悔当初不该贪图太多,一门心思攀上蔡炎,谁知这蔡炎竟是个如此水深之人。险些害了他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