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过半分怜惜他吗?哪怕是半分。
还未等陆君辞说完,时南絮就轻轻地闭上了双眼,不想看少年那双泪眼,轻声吐出两个字,“不曾。”
陆君辞听到时南絮那毫不犹豫的两个字,神情有些茫然,然后眸中的泪终究是抑制不住了,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坠落。
密室中静默了良久,忽而响起一声轻笑,幽幽的很低,还带了点回音。
闻声,时南絮睁开了双眼,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还未回过神,就看到了眼前眸中含泪的小皇帝轻轻拽住了自己的袖摆。
“既如此,夫子便在这陪陪朕,可好?”
时南絮秀眉微蹙,直觉告诉她此刻的小皇帝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却在看到他湿红的眼尾沾染的泪珠时,不曾再说些什么,伸手用指尖揩去了那颗泪,轻声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是啊,何苦呢?
少帝陆君辞笑了起来,可皮在笑,骨在泣,面上明媚如花,内里早已枯槁。
浅色的玉石,沾染着山茶水露之色,消失在了密室紧阖的细缝间。
光晕朦胧的密室中,只闻金链拖拽轻晃的清脆声响,夹杂着密室里的悦耳滴答泉流声。
而当年还眉眼带着少年人稚气的一国之君眸光暗沉,清冽的嗓音有些沙哑,带着几不可察的笑意,笑着对时南絮说道:“絮絮好响,听到了吗?”
时南絮透过朦胧的泪光,隐隐约约能看到穿着素白金银线衣裙的陆君辞那张姣好清秀的面容,合着那令人指尖发颤的感受,只觉得他那拎起素白裙摆的态势,让她握着金链的指尖都忍不住攥紧了。
破碎的雨声中,时南絮还听到少年沙哑的嗓音,“夫子,照云穿这身素云龙凤裙好看吗?”
时南絮若是不应他,这家伙便会泪眼涟涟地求她,惹得她气又气不出来,腕间还不时扫过他的一缕青丝,最后她也只能含着泪那缕青丝拽住。
陆君辞却不觉得疼,反而笑着去吻时南絮的指尖。
结果这已然黑了个彻底的小皇帝口中的一陪,便是陪了不知多久。
密室中光线昏暗,时间的流逝感便异常淡了。
不过时南絮也不曾在意,估计过些时日,陆重雪就该来找她了。
赵羽书带着京中禁军将秘宫围起来的时候,正是月明深夜。
密室石门徐徐打开,时南絮猛地坐起身,素白的里衫只披了件小皇帝的披风。
也不知这少帝是个什么病态想法,恨不得时南絮身上的气息都染上他宫中的香气,便连时南絮平日里穿的衣裳,也是陆君辞的。
“动静轻些,切忌惊动旁人。”
随着这声令下,密室的门徐徐开启,尚未睡醒的时南絮看着背身披月光阔步而来的赵羽书,是一个神游太虚的空蒙状态,茫然地望着来人。
也不知他这几年在西北边境经历了什么,昔日银鞍照白马的意气少年郎,上了战场后却成了收敛锋芒藏入匣中的剑。
借着密室中夜明珠柔和的光,在看清时南絮如今的模样时,在边境杀敌无数的小将军眼眸瞬间弥漫起了杀意。是恨不得提起红缨枪将那君主之座上的人捅个对穿的架势。
因为赵羽书寒星般的眼眸清晰地倒映出少女如雪的脖颈,上面遍布清晰的朱砂印。
然后,时南絮就看到这在战场上染了一身杀意的少年将军解下披风把她包了个严严实实后,红着眼眶在自己面前哭了出来,瞧着甚是委屈。
多年前星眸含笑的赵羽书,在西北边境可是赫赫有名的少年战神,现在却十分没出息地带着哭腔控诉时南絮。
“这般德行无状的君主,你竟还要忠于他!”
时南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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