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期握紧拳头,平静道:“时间紧,计划不周。”他顿了下,眸光望着沈西泉,“早就听闻沈大人足智多谋,如今有您相助,如虎添翼,什么事儿办不成啊?”
“当不得,程将军谬赞。”沈西泉道,“圣上如何下令,咱们怎么办事即可,不然啊……那可是抗旨不遵。”
程期神色一黯,“沈大人说得是。”他理也讲了,弊端也点出来了,沈西泉摆明了软硬不吃,定要以圣旨行事。他表面上是圣上派来的督军,但实际站在哪一方,他一清二楚。
他是阉人沈明远的人。
他不是替圣上督军,而是替沈明远督军。
程期咬牙,可偏偏动不得他。
沈西泉缓缓站起来,“程将军,下官告退。”
程期道:“沈大人慢走。”
沈西泉离开,程期的脸色立马变了,阴沉至极,第一次对他所忠的君产生不满,不满萧泽所下命令。
萧朔担忧粮草兵器,程期亦能想到,他不想有太多伤亡,但又不得不按旨行事,程期推演后,展开了拖字决。
青夷城、攘夷城粮草供应是在同一天,七天前才供应了一次,剩下三天的粮草,程期不觉得他们能坚持太久。
为了加快粮草消耗,程期不时派兵攻打试探,虽未真刀真枪打上几场,但却极其消耗将士体力心力。
与此同时,夷荣也闻风而动,几次发起进攻,攻势迅猛,不见成效不撒手。
长立长白等人只能死命守住,好在他们与敌夷交手太多,早以习惯了对方的路数,即使攻得再猛烈,也能抵挡得住。
前线的消息不断传给萧朔,萧朔看着最新传来的消息,眉头微蹙,忽然将前线汇报战事情况的文书都翻了出来。
日期、时辰一一对比,萧朔眼底闪过寒光,心中浮现杀意。
敌夷每一次进攻的时间,恰好与攘夷进攻青夷的时间节点相同,一次两次可能是巧合,每次都一样,只能说明一件事。
攘夷城中有内鬼。
萧朔将文书拍在书案上,发出砰的一声,真是好算计,前后线都在交战,不论哪一条线被刺开口子,都无暇顾及加以支援。若一定要支援,露出了破绽,那可巧,恰好一网打尽。
这是程期知道吗?
萧朔沉思,恰好攘夷城中密探传回消息,萧朔看着密信上沈西泉的名字,只觉豁然开朗。
程期他知道京中派来的督军在背着他做什么吗?他和夷荣进攻的时间点一样,他就没有怀疑吗?
下次交战,他可亲自问上一问。
然预想中的下一次交战,久久未来。
萧朔再清楚不过,程期知道他们粮草不足,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拖时间。
营帐外,火头军和看管粮仓的将领求见,萧朔让他们进来,两个人两张嘴硬是说出了七嘴八舌的气势。
“将军,粮仓就要见底了,最多今天晚上一顿,后面粮就要空了。”
“今天中午的稀饭,勺子捞起来都见不着几粒米。”
“吃不饱怎么打仗……”
萧朔亦知晓其中难处,“粮草已在送来途中,再坚持两日。”
城中地主乡绅的粮仓基本被掏空,萧朔道:“我再派人去城中买。”挤挤总会有的。
萧朔挑了一名长袖善舞的将领李常言,让他用那三寸不烂之舌,为营中将士挣点口粮来,萧朔给了极大的权利,只要能谈下来,他做主便是,若是探到谁家有粮食,但谈不下来的,回来告诉他,他亲自去谈。
李常言:“定不负将军重托。”
李常言去了,城中地主乡绅他门清,又从县衙要了他们田契查看,将谁家有几亩地都算得一清二楚,顺便还算了算产量,对比前一轮在地主乡绅家中买到的粮食,列出个一二三来,径直去了余量最大的那一家。
凭着他三寸不烂之舌,第一家在他出价和许诺的好处双重攻势下,答应了卖他粮食。因着是在酒桌上谈下,那地主被灌得七荤八素,拍板留下府上人的口粮,其余全卖了。
如此耗时一天,谈下三家,也够营中将士吃两天饱饭,虽不是顿顿干饭,但粥也能插筷不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