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得知沈沅嘉的消息,是在承乾六年,冬。
陆筵在朝中威望深重,朝堂上下,无不俯首称臣,恭敬非常。
得知沈沅嘉死讯的时候,陆筵正在露华宫栽种牡丹花。
露华宫中有一温泉,陆筵兴起,便在露华宫中辟了一块地,用做花房。其中四季如春,每日都有盛开繁复的花朵,美得好似间仙境。
里面皆是他亲手栽种的花卉,无一不是牡丹。
沈沅嘉喜爱牡丹,爱屋及乌,陆筵便也对牡丹颇为喜欢。
许是心虚,露华宫外,他下令不许栽种牡丹花,久而久之,旁都说他极为厌恶牡丹。
赵江海弓着身子将一叠奏折捧进来,可他不敢踏进花房,只是恭恭敬敬地站在了门口。“陛下,这是今日您要批阅的奏折。”
陆筵拿着剪子,小心地剪下来一根斜斜长出来的枝叶,方道:“等会儿再阅。”
赵江海道:“喏。”
陆筵余光见他直挺挺地站在那,也想着替他找些事情做,便随意道:“近来京中有什么有趣的事吗?”
陆筵闲时,也会从赵江海这里听一些趣事。
赵江海闻言,想了想,笑道:“昨日礼部尚书和忠信侯在花满楼里因为一个花魁大打出手,最后忠信侯抱得美归,不过礼部尚书心有不忿,便写了封信给忠信侯夫,忠信侯夫提着刀杀上了花满楼,夫妻二闹得鸡犬不宁。”
忠信侯夫是将门之女,忠信侯惧内的名声整个盛京无不知,偏偏忠信侯总爱作死,时不时要去青楼逛一逛。
陆筵不置可否,对于赵江海的趣事没觉得哪里有趣。
赵江海继续道:“今日安远侯娶妻,京中都在传他与这位继室的青梅竹马之谊。听说安远侯的原配夫并非是荣阳侯府的嫡女,而是一介孤女,恰逢荣阳侯夫痛失爱女,她无意间见了她,心生爱怜,便将其收作女儿,代替了原来的侯府嫡女。而安远侯年少时与这原侯府千金一见倾心,互许婚约。哪料心爱的女子走丢,两家婚约本该作罢。可安远侯情深义重,见这孤女与心爱之有几分神似,为解相思之苦,他便将一番情意尽数都给了这个孤女。两成婚后,日子美满。
“哪料一年,那个走失的侯府千金又被找回来了。安远侯重情重义,便打算履行以的诺言,娶真正的侯府嫡女为妻。不过他又不忍休弃原配夫,使她孤苦伶仃,实在是两厢为难。这时,那侯府嫡女善良大度,言说只要能与安远侯长相厮守,自己愿意为妾。”
赵江海眼里也有些动容,为女子的大度。
“许是缘分天定,那安远侯夫身子一直不好,多年无子,郁郁寡欢,积郁成疾,病了几个月,就没福气地去了……不过,也成全了那一对有情,今日便是安远侯大婚之日……”
“你说谁……死了?”
赵江海听到一道沙哑的声音。
他还沉浸在两的美好爱情之中,未曾听出陆筵的不对劲。
“安远侯的原配夫。”
陆筵手中的剪刀轰然落地,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恍惚间,他又想起那双春水潋滟的杏眸,以及她脆生生的嗓音,那样鲜活明媚……
赵江海被剪刀落地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看过去,“陛下,可是伤着了?”
他一抬头,就见陆筵面容惨白,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痛意。
“陛下?”赵江海喊道。
陆筵气血翻涌,猛地吐出一口血。
“陛下!!”
*
陆筵吐血昏迷,醒来后,整个都变得黑沉沉的。
“陛下怎么了?这三日里,他将自己关在寝殿内,连早朝都不去了,不吃不喝,这哪扛得住啊?”赵江海担忧道。
大理寺卿陆学仪站在殿门外,同样也是一脸担忧。“陛下昏迷,发生了什么事?”
赵江海道:“也没什么事,当时陛下在露华宫,修剪花草,奴才在一旁讲一些京城趣事啊!说着说着,奴才就见陛下手中的剪子落地,随后就吐了血。”
他也很是困惑,这都事情很普通啊,他实在找不出原因。
陆学仪皱了皱眉,忽然道:“你说你在将京中趣事,你还记得讲的什么吗?请赵公公务必一五一十告诉我。”
赵江海道:“就忠信侯与安远侯两的事……”
说着,他一字不错地再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