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刃有种古怪的感觉——并非是他们在注视它,而是它在注视他们。
不像间隙那般平静死寂,只是站在它的旁边,就仿佛被一条冰冷粘稠的舌头舔过全身。哪怕强如殷刃,头脑也有一瞬的昏昏然。
殷刃果断后退半步,吸了两口旁边的钟成说,这才迅速清醒过来。
戚辛则顺势上前。她从笼子里捏了只小白鼠,伸手穿过通路。
只听嘶嘶声响起,那只可怜的白鼠惨叫不止。众目睽睽之中,它的身躯被旋转的空间搅碎拉长。戚辛再收回手时,她的掌中多了团五官四肢混杂成团,身体抽搐不止的畸形血肉。
葛听听有点不忍地别过头,符天异的目光逐渐呆滞。
戚辛拎着那只变形老鼠看了会儿,嘴里啧啧有声。紧接着她上前两步,一只手触摸上那通路的边缘。
下一刻,戚辛整个人身体拉长变形,如同被卷入漩涡。她的身体不断延伸旋转、首尾相接。四五秒的工夫,一个扭曲的人体圆框将入口牢牢框住。人体的四肢五官扭成肉团,宛如一个噩梦。
入口处的旋转感逐渐消失,透出诡异的停滞感。
偏偏戚辛本人像个没事人似的,拉到手掌长的嘴唇上下活动:“我把它稳住了,再试试。”
按照安排,这回是殷刃提了只老鼠,朝漩涡里探去。这回一来一回,老鼠的身体一根毛都没乱。只不过它回到人世后,似乎有点恍惚,黑豆眼里透出无限的呆滞与茫然。
“行了。”戚辛说,“都进去,先闭着眼,等我安排。”
穿越入口的感觉非常奇怪。
殷刃只觉得周身一轻,像是步入了没有液体触感的水池。下个瞬间,无数感知如同节日礼花,在他的神经上炸裂不止。
他听见了模糊的新闻声和流行音乐,闻见了鱼类的腥臭内脏和车厢里的皮革,小动物的软毛和鳞片蹭过他的皮肤,黑咖啡的酸苦和热过的肉汤在他舌尖同时跳跃。
殷刃的五感彻底错乱,身体也失去了平衡。他分不清自己是坠落、上浮抑或是停在原地。他的五感仿佛被放进榨汁机,搅打成一团乌糟糟的烂泥。
殷刃下意识想要去抓钟成说,却找不到自己的手臂。他又想要使用术法防身,可无论怎么捏诀,所有术法如同泥牛入海,周遭毫无反应。
直到——
【想象那个白房间。】
带有戚辛声音的思绪直接打入脑海。
【听到音乐后再睁眼。】
刹那间,那个白色的房间从回忆中涌出。简单到极致的柔软墙壁,《祝你生日快乐》,浓郁的香皂味道。
下一秒,重力回来了,殷刃再次踩在了柔软的地面上。《祝你生日快乐》的旋律在耳边响个不停,香皂的香气驱散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味道。
殷刃睁开眼。
白墙壁,红门扉。身边是惊魂未定的同伴们,还有恢复原状的戚辛。
她穿着更升镇的文员制服,就像他们刚见到她的那一天。殷刃眨眨眼,移动视线,发现大家的装扮都有了点变化。
黄今穿着稍大的工装,葛听听套了识安纪念文化衫。卢小河的t恤上印着“社身畜地”,符天异则穿了那套神神叨叨的红衫面具。
至于钟成说……钟成说的宽松白线衣,简直要烙在殷刃脑子里。
这些似乎都是各人最常穿,或者给人印象最深的打扮。现在大家各自瘫倒喘气,只有钟成说还没事人一样站在原地,认真观察周遭。
《祝你生日快乐》一遍遍循环,周遭环境和之前好像没什么区别,仿佛他们从未走出那个白色房间。
“这里就是彼岸?”葛听听好不容易止住喘息,颤抖着提问。
声音一出,她自己吓了一跳。这话直接从她的嘴唇中吐出来,咬字清晰,逻辑顺畅,狂呓的症状完全消失了。黄今也震撼地打量着四周,目光里带着全然的惊奇。
“这里的确是彼岸。”戚辛说。
“为什么它会是这个样子?”葛听听打破砂锅问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