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德也没多问这树是什么,他知道自己不过是万千世界里一个的渺小的生命,并没有去探知更多关于神明神物一类的打算。
他按照光团所说的直直朝树干走去,而光团一直沉默地待在他的颈侧。
直到克莱德即将触碰到树干时,光团才不着痕迹地蹭了下克莱德的脸颊,用几乎不可能听清的声音说:“你一定要幸福呀。”
克莱德确实没有听到光团的低语,因为离这棵树越近他就能听到一些奇怪的杂音,就好像有无数人在他耳边说话似的。
光团从克莱德的肩上飘离,而巨树也随即产生一股巨大的吸力把克莱德拽了进去。
光团慢慢从半空落下,停在了一只皮肤漆黑的巨大手掌心里。
“谢谢您,创世者大人。”光团的声音变了,变成了稚嫩清脆的童音,要是克莱德在这里他一定能认出这个声音。
被称为创世者的存在已经并非之前的模样,祂四肢修长,只在头上披着一块白色的纱、盖住了上半张脸。
而祂裸。露在外的皮肤是奇异的透黑色,能看到其体内不断运转着的点点银色星辰,只有指尖是彻底的漆黑颜色,衬得那只光团更加莹白渺小。
打在草地上的束束阳光有节奏地变换着位置,光团眨了下眼睛:“嗯,我从最开始就没打算告诉他的。”
光团往后转了半圈,它再次看着那棵巨树:“能这样见到哥哥,我已经很满足了。”
话音将落,光团就像是一滴滴进水里的颜料那样在空中扩散开,似乎还能看清是个人类女孩儿的模样。
散开的光没入那只漆黑的巨大手掌,祂体内的亿万星辰光芒更加闪亮。
草地、阳光、巨树全都倏地消失。
这片空间再次回归了一片虚无,再也看不见一点星光。
而克莱德被吸入树干后就仿佛置身于一个弧形的通道,而这通道四周全是一幅幅快速变幻的画面。
克莱德看得头晕,正准备极力忽略周围的状况时,他身上有残余的白光一闪,本来弧形的通道猛然出现了一个折角。
而这个折角末端的画面停滞了下来,让克莱德清清楚楚看见了其中的景象。
那是一个遍体鳞伤的虫族幼崽,干涸的血把他的头发牢牢粘在了脸颊上,而一个留着一头长银发的雄虫正举着手杖对着他。
克莱德瞬间瞳孔骤缩,想也不想就朝那只幼崽伸出了手
实验室里静得可怕。
他能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但却怎么也感觉不到自己肢体的存在。
自那天起已经过去了多久呢?
他不知道。
虽然那个药剂师总是会念着时间记录,但他已经不想去听、不想去记了。
他逃不出这里,记住时间又有什么意义?
最初他还会哭嚎喊叫,妄图让谁来救救他,可是现在他连声音都无法发出来,那些实验者们嫌他吵、已经剪断了他的声带。
无穷无尽的折磨让他变得麻木,而他却连死都做不到。
他又听见了那个脚步声。
嗒、嗒、嗒。
是那只雄虫。
本来已经对疼痛麻木的他却控制不住地恐惧起来。
那只雄虫不会像其他实验者一样用刀在他身上划割,但是却会带来比那些疼痛恐怖数倍的折磨。
雄虫每次来的时候都会让所有人离开,此刻空荡荡的实验室内只有他们两个人,而他身上那些已经无数次再生的器官敏锐度极高,让他能清楚地听到雄虫的呼吸声。
呼吸的短短变化是因为雄虫举起了那根手杖,而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会被像是放干了血、又把整层皮剥下来后又扔到药剂一样,那是一种没有感受过就不会知晓有多么恐怖的体验。
而这种体验,他已经经历了数百次。
雄虫的手杖离他的眼睛越来越近,可他的身体被割断了神经,甚至连由恐惧而生的颤抖都产生不了,更何况是反抗。
就在他即将被绝望淹没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了一阵风。
一阵巨响在这个空间内响起,造成的回音像是一拳拳打在他的头上,让他头疼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