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蓁蓁犹豫之时,一道清冷的声音由背后而来,沈蓁蓁闻声望去,见谢三郎看她戴着面巾的面容后,清冷的瞳孔突震了下,惊声:“得疫病的,是你?”
本来不是,现在是了。
沈蓁蓁颓然点了点头,苦笑道:“昨日请你备的药,怕是我要身先士卒使用了。”
谢迈极快地恢复到了沉稳清冷的模样,严肃道:“你当下不可与他人接触,不如去我府中医治。”
想及谢迈有医术在身,沈蓁蓁未做推诿,朝谢迈郑重致谢后,钻进了谢迈的马车。
谢迈亲自驱车,将沈蓁蓁带回了府中。
夏秋季节总是洪涝频发,而今年也不知怎的,好几个水道的灾害一并而来,黄河、淮河都有不少地方决堤,其中淮南的几州受灾情况尤为严峻。
大灾之后又常有大病,所以寿州出现疫情,实则并不如何使得文帝震惊。
真正另他惊讶的,有两件事:一是有身患疫病的人进入长安城;二个,是寿州上报的疫情情况之严重,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其中原因是因寿州郡守刻意拖延了时间,而那郡守自知大祸临头,居然先于他降罪,选择了自尽。
长安城出现疫病、连雍州刺史都得了病的消息一夜就传遍大街小巷。
好在当下正值国丧,百乐作罢,倒也减少了人口聚集,又因国丧前百姓囤货充裕,这一下,人们更是躲于家中不再出门,这才减少了爆发的可能性。
文帝转着手中掌珠,闭目叹息一声:“你说,是谁人所为?”
灾区有疫病是天灾,长安城相距甚远也有疫病,那只能是人为。
御书房内唯一伺候文帝的老内侍添茶的动作一顿:这种话他怎敢随便说?
知他所忧,文帝又道:“尽管讲,恕你无罪。”
老内侍放下茶盏,忖度着道:“陛下有言,那老奴就胆大一回了。依老奴说,总不会是染了疫病的萧世子,也不会是第一个主动请缨去治疫的恒王殿下。”
文帝冷嗤一声,“你倒是谁都不得罪,说了等于没说。”
心知是猜中了君心,老内侍松了一口气,又道:“得亏陛下英明,将萧世子派去当这个刺史。这回若非他慧眼如炬,处理得果决,甫一发现有疫症的,就将他们全数隔离在了一处,才没使得疫情大肆在城内爆发。一旦爆发,老奴可是想都敢想,会是怎样的后果啊。”
这话是实打实说到了文帝的心里。
疫情一旦在长安城内爆发,不说死伤会是怎样的情况,就是那人心也会涣散了去,定会说他的朝廷无能。
这是他这位素来在乎名声的帝王最不愿意见到的。
文帝缓缓睁眼,斜视老内侍一张熟悉的脸,“你是想说老五这职位撤得好罢?”
老内侍立马连连摆手,“老奴可不敢,可不敢啊!想必楚王还在任雍州刺史得话,这回的事也会解决妥当的。”
看着内侍惊惶不安的神色,文帝眼神半眯,沉思良久。
他的五子李政手握兵权,如今心态越发膨胀,如是遇疫情,当真会不借机搅乱人心,妥善解决此事么?
如若又换成其他几个儿子呢?他们会么?
本就多疑的帝王,此刻只觉四面楚歌,半晌后吩咐道:“去郑婕妤处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