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澜知道原因,奚昙始终惦记着自己的女儿,昙姜。
就像姜拂衣常说,她的母亲无论怎么疯癫,始终记得她的存在。
令候轻叹:“战争结束以后,我应该会提议将昙姜带去神域。估计是昙姜自己不愿意,想要留在极北之海,跟在她父亲身边。”
不过,昙姜确实比她父亲更适合镇守撕心。
“昙姜这孩子,随了她的母亲小黛,天生意识欠缺,又因是涅槃火才保住的命,魂魄不全,对痛苦的感知极为薄弱,撕心对她造成不了太多影响。我设下的这些封印,反而成了她最大的困扰。有一次,昙姜试图闯出封印,遭受反噬,也因此令她突然清醒,想起来身负的责任。于是,昙姜在石心人的剑傀术中,添加上两相忘的咒语,正是未雨绸缪,担心自己会生出求人相救的念头。”
“诅咒是她自己设下的?”事到如今,燕澜没觉得惊讶。
“撕心虽然已不如当年,但奚昙死后,昙姜的剑气不断支撑剑气莲花,修为精进困难。”
令候说到此处,停顿了下,“二十二年前,我族布下的连环封印发生动荡,撕心从沉眠中醒来,昙姜的剑心,遭受了一次重创。十一年前,撕心再次醒来,昙姜为了把姜拂衣送上岸,强行突破了我设下的封印……”
燕澜表情微讷:“你不是说她对痛苦的感知极为薄弱,撕心对她造成不了太多影响么?”
问完之后才想起来,昙姜有了一个女儿。
自从姜拂衣被放进蚌壳里孕育的那一天起,昙姜就从自己的世界里走了出来,再也无法忘记女儿。
心中有了牵挂,便会遭受撕心的天赋攻击。
燕澜又想到一件事情,二十二年前神族封印大动荡时,姜拂衣恰好破壳诞生。
从前以为她是被封印的大荒怪物,封印动荡,她破壳而出,很正常。
但已知姜拂衣不是怪物,孕育她的蚌壳并不在神族的连环封印内,她却遭受影响,破壳而出……
想来,是封印动荡导致撕心力量爆发,损坏了孕育姜拂衣的蚌壳,不得已之下,昙姜才将尚未孕育完成的女儿取出来。
姜拂衣自破壳,在海底健康长大,一切正常,说明昙姜为保下她,所付出的,恐怕远超燕澜的估量。
难怪将姜拂衣送上岸之时,昙姜会遭撕心擒获,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燕澜后知后觉:“你是想说,昙姜伯母没有救了?”
令候微微闭目:“她的魂魄被拘禁在封印最深处,我们进不去,她也不出来,撕心的痛苦之下,她全靠一股意志力再撑。如今姜拂衣重塑了石心人的神殿,她通过神殿带给她的力量,感知到女儿平安,且以成长的足够坚韧……”
燕澜捏了捏指骨,想去看姜拂衣,又不敢去看。
难怪令候会选择密语传音。
“我眼见一代代石心人,落得这般下场,心中岂会不想救下姜拂衣。”令候睁开眼睛,继续凝视海底,“可我思谋了很多法子,从姜拂衣那几个父亲着手,又点拨了真言多次,却始终放心不下,总觉得那些都非真正的良策。”
机会仅有一次,令候不敢轻易去赌。
但他偏偏赌了把更大的。
令候倏然朝燕澜伸出手,掌心朝向他:“我已将神族的一种召唤阵法,传授给那几名剑修。同时我来施展禁术,通过你向本体借力,赔上我这道分身,在昙姜的魂魄消散之前,尝试将她从撕心手中救出来。改了昙姜的命,在我看来,就等于改了姜拂衣的命。”
燕澜不知他要如何借力,伸手过去。
令候却收了收:“先前我仅是浅尝辄止,此番才是真正的强行借力,折损的是你的寿元。再者,我这道分身损坏,将有碍你日后修炼……”
啪。
燕澜不说半句废话,以掌心拍上了他的掌心。
一道光线环绕在两人相触的掌心。
光线飞速旋转,两人完全被笼罩在光芒之中。
陡然一股澎湃巨力,冲击的燕澜险些站立不稳,耳畔似乎传来麒麟的嘶吼声。
“令候,改了昙姜的命,真能顺便改了阿拂的命?”
“不是顺便,改了昙姜的命,只要她还有意识,就会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她女儿的命。这是我推演谋算无数次之后,认为最稳妥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