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从虚空抽了点儿灵息出来,她都觉得有些恶心,甩开了那抹灵息后,下意识拍了拍手上莫须有的灰尘,边回头看向虞别夜:“你杀?”
口气随意得像是要让他来杀一只鸡。
虞别夜手里多了一块手帕,他牵过她的手,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仔细擦干净:“我杀。”
他认真地擦完她的手,用灵火直接将那块手帕燃成了灰烬,然后才转身看向虞画澜。
虞别夜从未以这个角度看过虞画澜。
他记忆中的他总是高高在上的,他位居浮朝大陆修仙界的最顶端,翻手为云覆手雨,只消他想,他便可以让一座画棠山都化作终年白雪的牢笼,将山中变成一座祭献的高台,也可以在谈笑间夺去无数人的性命,正如他将那么多的土蝼妖与半妖一并投入秘境之中,与祀天所开战,都只是为了消耗一些产能过剩的人造半妖一般。
但此刻,他这般狼狈地跌落在地面时,真的很像一条狗。
不,他甚至还不如一条狗。
他更像是一具早已沉溺腐烂于贪婪欲念与虚伪之中的尸体。
虞别夜想过很多次,自己要如何将虞画澜杀死。他设计过许多酷刑,甚至那些想象一度成为了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
但此刻,真正到了他可以在一念之间就取了虞画澜性命的时候,他却甚至连一根手指都不想伸出。
不是什么释然,也不是什么大彻大悟,更不可能是原谅。
是他觉得他太脏了,连多看一眼都会觉得恶心。
虞别夜抬起一只手。
湮灭之力闪烁在他的指尖,只消触碰到虞画澜,就可以让他从这个天地之间烟消云散。
但虞别夜却只是让这份湮灭之力没入了虞画澜的体内。
几乎是同一瞬间,虞画澜撕心裂肺的嘶叫声开始响彻天地,他的面容扭曲至极,身躯
却依然不能动,别惊鹊觉得太吵,给他扔了一个禁言,然后看向虞别夜:“你给他搞了点儿什么?”
“没什么。”虞别夜轻描淡写道:“我只是觉得,死太轻易,也太便宜他了。所以我捏碎抹去了他体内所有的灵脉。”
他将变成一个普通人,一个曾经见识过最高处的风景,再于最煊赫的时刻,一夕跌落,失去所有,再也不能修行的普通人。
但这还远远不够。
相比起他做过的那些事情来说,这还远远不够。
别惊鹊笑眯眯地蹲在了虞画澜身边,单手托腮看向他,他面容俊美,这样笑起来的时候分明赏心悦目,但落在虞画澜眼中,却仿佛在看什么真正的恶魔。
“我不仅擅长杀人,也擅长折磨人。”别惊鹊用手拍了拍虞画澜的脸:“我可没有什么你们人类的那些道德底线,我保证你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会让他十倍甚至千百倍痛苦地经历一遍画棠曾经经历过的事情,他会让妖兽将他本就残破的身躯撕咬腐烂再治好,重复这些过程,他会将他的灵魂软禁捏碎,永世不得超生。
别惊鹊站起身来,他终于再一次看向了虞别夜,然后,他抬手。
在他的感召之下,那柄自开战以来就稳稳插在少和之渊宗门废墟上的纯黑妖皇大旗回到了他的手里。
再被他随手扔给了虞别夜。
“这妖皇我不当了,化了八十年也没能化成龙,懒得努力了。”他说得吊儿郎当。
虞别夜猝不及防,下意识抓住妖皇大旗,只觉得自己抓了一块烫手山芋,听完别惊鹊的话以后,差点直接给他扔回去。
别惊鹊大笑起来:“小小皇位,就当送你的见面礼。”
他挑了挑眉,又带了点儿揶揄:“不然你是打算永远在你师姐那儿坐吃山空吗?”
虞别夜:“……”
拒绝的话一下子就卡在嘴边说不出来了。
别惊鹊一边大笑,一边单手拎着虞画澜的领子,另一只手随便挥了挥,身形开始变淡,走得毫不留恋。
“解救那些可怜半妖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吧。”别惊鹊落下最后一句话:“妖族的事情,就让妖族自己来解决。”
而凝禅的小指轻轻动了动。
此前,她捡起的灵息之线有两条,一条通往虞画澜,另一条则连接着那处真正的深渊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