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不至于吧?为什么有种诀别的意味?
张守任担忧的看着王世民,王世民却说:“咱们真的没白干!老兄弟,我们这次真的没白干!编辑这个工作清贫又繁忙,只有这些,只有这些……”他不断挥动手中那张纸,叹道,“只有这些才能让我没白干,也没白来呀!”
风暴中心的余切本人几乎没睡什么觉,作家们纷纷来恭喜他。
陈建工面条都没顾得上吃完,特地来余切面前问:“我们还好吧,我们只是文学讨论吧?”
“我们挺好的。”余切回他。
“余切,你真的对我没什么私人意见吧?一切只是在文学性质下的讨论?”
“你想的太多了,我不是那种人。”
陈建工当即道:“那就好,那就好,各位都是听着的,你千万不要写什么文章来批判我的品德……这一次会议,你要讲什么,我听你的就是了,反正都是扯淡,我不说就是了。”
何故前据而后恭也?
在场众人哈哈大笑。
陈建工心里却道:余切这人的路子太邪性了,文的武的都打不过他,以后躲得远一点!
我才辩驳两句,他就忽然拿国际奖项来压我,哪里需要走到这一步?
编辑们为了争夺余切的稿子,纷纷开出了极为优渥的条件,希望余切能把最近的一份稿子投到他们的刊物,实在没功夫写小说,写一个分享创作经验的日记稿子也行,读者们一定爱看。
有的人突奇想,能不能把从今天起到奖项颁那天的时间,都写成随笔呢?
余邱雨将来要写《文化苦旅》,这个《文化苦旅》何必非要这个余字头的来写?
还有的说,就这次杭城会议的言内容,都可以修改后写成论文稿,去《社会科学院报》。
打走这些宾客,从基金会回来的李小林等人,才有机会把白天生的事情拿去给余切讲。
端端已经睡着了。屋里面全是愁坏了的大人。
阿莱说:“我们想要筹一些款,能帮到一些是一些。但我们虽然有这样的想法,却没有这样的能力。”
李小林说的更加直白:“余切!我们和端端是一样的,我们能买一百个一千个糖丸,再让自己的对象买,让兄弟买让姐妹买……最终,我们全部能做到的就是这些。”
“而我们需要的,却是至少百万千万的糖丸。我们心目中,最有可能帮我们的,就是你了。”
沉甸甸的希望压在余切的身上。
他们没有参会,却领悟到了作家的本质,而这种本质如今也传达到了余切身上。
余切当然答应了这件事情。
杭城会议从现在开始,应当有一个具体的主题,这个会议就可以成为推广“糖丸”的第一步。
他说:“我考上燕大之后最有趣的是现了许多怪人,他们有许多我不知道的知识,我在学校又有些名气,于是他们总是来找我说话。有一次我被一个研究两河流域的研究员拦住,他问我,余切,你知道世界上最早的作家是谁吗?”
“我怎么知道呢?我不知道。”余切摇着头回忆道。
“我只是依稀记得,人类一开始的文学,都是歌颂宗教和神明的,其实这是人类一切艺术形式的起源,它之所以是起源,是因为它不是‘成熟’的,有一个明显分界线。”
“然后,这个研究员告诉我,最早的作家是恩赫杜安娜——一个苏美文明的女作家,距今四千三百年,那时,我们的甲骨文甚至还要再等上七百年才出现。她之所以被认为是最早的作家,不是因为她写了几十部神话小说,而是因为她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忽然创造出了‘I’这个字。”
“什么是‘I’?‘I’就是我的意思!阿莱,你常常谈到格萨尔王,为了神灵写赞歌,但小说就是关注人类自己开始,它才成为一种真正的文学的。”
“你的要求我怎么会不同意?就算我活在四千三百年前,我也会答应你的。”余切笑道。就好像,这是他易如反掌之事,只是他还需要一些用于“翻开手掌”的时间。
当他翻开手掌,端端手中那三颗糖丸,在他手中会变得无穷无尽,取之不竭,直到满足那些需要它的孩子。
他的目光落在阿莱身上,好似穿越了时空一样,他的声音变得远如宇宙一般的深邃,“因为我正是为了这个而来。”
是余切的声音太过深邃吗?
还是一整天的疲劳奔波,殚精竭虑,阿莱的身体到了极限?
阿莱不知道。
阿莱如同被一座钟撞上,他脑子里面哐当一声炸开了,余切的话和他唱过的格萨尔王民谣,上千万字的史诗传记相互激烈碰撞,又相互交融,变成了一种他承受不住的光晕,他望着招待所天花板的白炽灯,忽然脱力倒去。
在旁人看来,他竟然激动得晕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