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高澹面上冷静,眼底却萦绕着成片的浓雾,视线的焦点锁定在楚星野身上,几乎要把人灼烧出一个洞。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楚星野无奈,然后摊了摊手。
这招百试不灵,
虽然对面可能会露出一些类似于伤心、惊愕的神情,这会让他内疚。
但他只需要转身不看就好了,四舍五入,就是零副作用。
楚星野算了算时间,收起了自己的手,然后转身。
良久,他的身后传来一个低落的声音:
“……监视器,是闻高澹装的。”
“我只是在他被拘留后,暂时接过了监视器的权限,这就是事实的全部了。”
哦,
楚星野吹了吹指甲,慢条斯理道:
“自己把摄像头撤了。”
身后的人应好。
楚星野转身面对着闻高澹,只见面前的人垂下脑袋,眉头紧锁,一只手捂在双眼处,嘴唇抿了抿,艰难地开口道:
“抱歉,我知道这几天我的状态一直都……”
“没关系。”
楚星野安抚道。
闻高澹的指缝间,隐隐有晶莹的水色透出,楚星野眨了眨眼睛,那点水色却又消失,仿佛是他的错觉。
“……真的很抱歉,我不该把个人情感带入计划的。”
闻高澹的声音似乎更低了。
楚星野不懂怎么应对别人的道歉,大概是很少有人意识到需要对他道歉。
但他自诩糊弄学大师,什么都能糊弄两下。
道歉的话……糊弄三下够不够?
于是他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安抚着闻高澹的情绪,最后,闻高澹对他说:
“我想,我该去联系警方了……得及时通知他们一下拍摄的提前,还有媒体……也要提前向中间人透露风声……”
看见同伴心系工作,楚星野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然后离开了闻高澹的办公室——他总觉得待下去有点不安全。
他走得匆忙,只给闻高澹留下了一个模糊的背影。
门轻轻合上,闻高澹轻轻放下掩面的手,泪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整张脸濡湿。
他没有勇气再楚星野面前哭泣,眼泪是可耻的,他的心也是。
对于一个接受过绅士教育的人来说,这太不体面了。
但他选择性地遗忘了一件事,
——觊觎小辈的心上人,似乎更加不体面。
*
在焦虑与担忧中,时间总是被拉得特别长,长到看不见尽头,努力只让人感到徒劳,连呼吸也成了慢性自杀。
在拍摄前,楚星野的失眠愈演愈烈,最终,他没能戒掉熬夜,转而戒掉了睡眠。
在不合眼的日子里,他一遍遍在脑海中回忆自己的计划,一遍遍预演这件事的结局,尽管他知道,命运是无法预测的——但凡他预测得到自己有今天,都会选择在看到白和礼的第一眼就把人给捅死,以绝后患。
在艰难的七十二小时后,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下落,不论谁被斩首,楚星野都认为这是解脱。
坐在前往拍摄现场的车上,楚星野难得地合上眼睛,睡了半晌。
在睁眼时,车已经停在了目的地门前——圣玛丽安娜医院的门厅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