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前,沧伈差人到兰林轩送信,说皇后欲在校场对大皇子下手。
如今这个风声鹤唳的局势,太子之位不知被多少双眼睛盯着。在彦儿身上,她是半点险都不敢冒。听了这个消息,哪里顾及得了旁的,慌乱之间犯了大忌…
入夜,慧妃从永和宫后门潜入主殿。脱下外氅,对着眼前抱着酒壶的俏人儿嫩脸一拧,嗔怪道:“你倒是清闲,下午在校场,我一颗心都要惊出来。”
“姐姐与我打赌,骆家与德妃的关系,怎样,可是我赢了?”沈明娇掐其细盏,斟了一杯梨花白给她,挑眉问道。
“德妃在进宫之前,与骆汉骞曾议亲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少。”慧妃道。皇上尚是太子时,并不受先皇宠爱。因此朝中大臣皆是持观望的态度,直到,皇上堂而皇之地监国以后,许家这等墙头草之流才开始导向东宫。
“可…你若凭此便联想到大皇子的身世上,也太异想天开了些。”
“这些日子在这宫里困着,无人前来相扰,倒是让我清明了许多…”沈明娇懒懒窝在贵妃榻间,缓缓与她道。
她原本只是奇怪,尉迟暄为何如此大费周折,来试探骆汉骞的忠心。若说是为了清扫军中,着实没必要自身为饵,冒这样大的险。何况,骆家一直以来都是坚定与皇室同一战线的。
直到她记起,之前贤妃说过的,德妃入宫前曾与骆汉骞议亲的事。
德妃自入宫后,不论是她自己,还是许家,都与骆府敬而远之,生怕与旧事沾染上一丝半点,传出闲话来。
秋狝回宫后,他下旨将太子,送到了碧霄宫。若是在从前,她定会以为是尉迟暄信任袁家,才如此抬举庄修仪。但自打得知了袁温孤与姑母的旧情以后,她明白袁家这个母族,在尉迟暄心里,亦非完全可信。
许家势弱,按理来说,是尉迟暄心中储君母族的上佳人选。既然如此…为何,会将太子调离德妃身边呢?
旁人看来,立大皇子为太子,是皇上经中毒风波后,担心国祚不稳,才早立储君。
可是…而尉迟暄,分明知道这个时候前朝后宫的局势如何凶险,却还是将自己唯一的儿子,堂而皇之放在最炙手可热的太子之位上,成为前朝后宫的靶子,着实奇怪。
尉迟暄如此做派,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他不在意大皇子的命。
而皇贵妃,如今距离后位仅一步之遥。若此时有能同时除去皇后与德妃的机会,她不会放过。
“如今袁自芳的立场尚不明确,你自是不方便出面。”慧妃顺着她的思路,接话道:“所以,你便让传信我去将余迢迢藏在碧霄宫的消息告诉皇贵妃?”
“对皇贵妃来说,大皇子的身世若是假的,便能同时除了德妃、皇后,和身边这个养不熟的孩子。”大皇子已经快七岁了,无论皇贵妃的照料再精心,这孩子的心始终都是放在德妃这个亲娘身上的。
“若大皇子真是皇上的血脉,也能借这个机会除了皇后。孩子早晚都能生,此时一阵风都能将皇后从六宫之主的位子上吹下来,百利而无一害的事,何乐不为?”
皇后落胎一事,若无沧伈在其中的推波助澜,德妃断然不可能轻易得手。所以,皇贵妃今日,不遮不掩去了正阳宫,与皇后说了那样一番再明确不过的话。便是在给沧伈机会,将这消息告诉德妃。
骆汉骞刚死,无论是德妃,还是骆家,都断然不会让尉迟燕再出意外。
而方才在校场的反应,也验证了,骆家,的的确确知道大皇子的身世。
“皇上难道不曾想过,若是他一朝出了意外,那这万里江山,岂不是要改姓骆了?”慧妃深谙尉迟暄性格多疑。虽然城府深沉,却贪权傲慢、好大喜功。从屡屡冒险,挟制沈家的手腕当中,便可窥见一二。
沈明娇今日所作所为,多半是想试探德妃与骆家的反应,来确认大皇子的身世。毕竟,尉迟暄死后,大皇子便是顺理成章的新皇人选。沈家举兵,要么担下乱臣贼子的名声,不然就是为他人做嫁衣。
慧妃的话,倒是将她心间一直以来的疑虑说了出来。“是啊…尉迟暄,还想做什么呢?”
“倒是你。”慧妃看着沈明娇清瘦的面庞,一阵心疼。将她手里的酒盏夺过,“没了身孕,更该爱惜自己的身子,怎可日日饮酒作践。”
“好。”沈明娇从善如流。
“你打算什么时候将这孩子没了的消息告诉皇上?”
“直言相告,多没趣儿啊!”沈明娇一直忘不了慈儿丧命那日,尉迟暄脸上那得意又残忍的笑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总要让他尝尝,从云头跌落谷底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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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德妃伏笔:1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