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廉打量皇后面色焦急,眼下乌青,正犹豫着…回身便见宋诚从内帐出来。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宋诚面色肃然,恭敬道:“皇上请娘娘进去。”
皇后脚步迟疑,深吸一口气,落定了心神,徐徐走入帐中。“臣妾给皇上请安。”隔着屏风,皇后看不真切内情,只觉得这帐中皆是浓重的药味,情真意切道:“皇上如何了?臣妾急得一夜未眠。”
“皇后啊…进来吧!”尉迟暄声音低哑,有气无力。
“皇上…”皇后绕过屏风进了内室,见他双唇青紫,面色苍白,心下大骇。不禁怀疑沈明娇所言,皇上到底是不是真的中了毒。泪水夺眶而出,快步走到榻旁,哽咽道:“皇上…怎会如此?”
“无碍…”尉迟暄面上是罕见的柔情,握着皇后的手,安抚她道。
“皇上…”
“这些日子,围场诸事,全靠皇后打理了。”尉迟暄断断续续道:“懿妃的册封礼未成,尚不能掌权。皇后到底是六宫之主,谁也越不过你去。”
“臣妾明白的,皇上昨日晋封懿妃,是为了安抚沈家。”皇后梨花带雨,宽厚贤惠道:“臣妾不在意那些虚名,只盼能为皇上分忧。”
“你受委屈了。”尉迟暄打量着皇后,意有所指道:“朕受伤的事,莫要告诉皇祖母,她老人家年事已高,经不得刺激。”
皇后闻言,心间一凛。余光瞥过,却未见皇上面带愠色,松了口气。低眉顺眼回话道:“臣妾晓得的。”
“懿妃与贤妃有身孕,今年秋狝意外频生,皇后要小心照料。”
“是。”皇后见他不过说了这样几句话,便气喘吁吁,顺势端起一旁的茶盏,递到他嘴边:“皇上润润嗓子…”
“皇上,懿妃娘娘在外请见。”宋诚进来,回禀道。
皇后手腕一抖,打翻了茶盏。“臣妾再替皇上换一盏新的来。”
“不必了,你退下吧。”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沈明娇与皇后擦肩而过,笑得轻快。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后离开后,沈明娇径直绕过屏风进到内室。
“朕的娇娇…最配盛装。”尉迟暄出口赞道。她换下了骑装,一身湖蓝色的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锻裳,配同色凤尾裙,披着翠纹织锦羽缎斗篷,明艳不可方物。墨发挽成朝云近香髻,鹅蛋脸肤白细润,淡扫娥眉如细柳,眼尾上挑胜过娇花照水。
“臣妾听说,皇上中毒了?”沈明娇声音如莺儿清啼,不遮不掩的舒心畅意,一双媚态横生的美眸顾盼生姿。
“是。”尉迟暄勾唇,好整以暇看着她。“娇娇许久未在朕面前如此打扮了,倒是朕中毒,让你开心了?”
“是。”沈明娇眉眼弯弯,直言不讳道:“能见皇上吃得苦头,臣妾自然高兴。”
“后宫三千,唯有娇娇这副模样最合朕心。”尉迟暄见她如此放肆,并未发怒,而是沉沉地笑出声,欣赏着美人难得流露出的娇嗔。“朕记得娇娇昨日在山中说:谋心欲斩我父者,焉能不恨?娇娇今日来,是为永靖侯报仇的?”
“皇上这时候驾崩,对臣妾、对沈家可没什么好处。”沈明娇掀起裙角,露出小腿上的伤口来。转眼端详着他脸色,玉指如两情缱绻时那般,抚过他的眉眼,嘲弄道:“臣妾想,皇上是欲借昨日的刺杀,假意中毒…可眼下看,是弄假成真了?”陈宗今早递话给她,皇上确确实实是中了毒。
尉迟暄心思被她挑破,收敛了面上云淡风轻的笑意。“娇娇之聪慧,总能让出乎意料。”
“到底是谁,急着想要皇上的命呐?”沈明娇任他握着手,柔声曼语,饶有兴致细数道:“是萧家?裕王?太子未立,或许是德妃?皇上…可得罪了好多人!”
“那娇娇呢?昨日在林中,你与岚琛都在,这般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尉迟暄瞧她笑得花枝乱颤,抬手替她扶正发髻上的步摇。“怎未动手?可是舍不得朕死?”
“是啊,臣妾暂且还舍不得皇上死,所以今儿一早便巴巴地来给皇上送解药了。”沈明娇起身走到外间,接过观棋捧着的长宽足有一尺余的红木匣子,放到尉迟暄跟前儿。“这些,都是臣妾从家里带来的丸药,其中不乏息蘘那样的灵药,皇上着人瞧瞧,可有能用上的?其中药方,都是出自清云先生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