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隆隆的噪音再度划破贾斯帕寂静的街道,不耐烦的居民掀开窗户大骂行车员的不道德,然而留给他们的唯有油罐车尾灯的猩红一线。
在夜色掩盖下,那辆陌生的油罐车终于彻底离开了这块属于汽车人的领地。
直到贾斯帕最后的一处人迹消失在地平线,天灾才扯下早已损坏的臂甲,将沾染上领袖红蓝色漆面的凹陷车门扔进了灌木。
油罐车的散热扇运转到极致,一股股蒸汽掩盖了他的去路,减震器的损伤警告不断报错,全身的管线都在抗议主人的不管不顾,油罐车的机体构造本就不是为了竞速而生,然而天灾不敢停下,身后领袖的追赶、摩托的破风声与跑车的轰鸣仍在他的音频接收器中回荡。
「让我们拯救你!」
「停下!」
粗细不一的声音在他的脑模块中不断回放,所有的话语都被他丢在身后,连同他获救的希望。
不,不不不不不……
他们救不了我,不要被迷惑。
他不断地默念,将自己升起的莫须有的希望再度压回处理器的深处。
「没有人能救你」
顾不上传动轴发出的撕裂声,油罐车再度加速,饱受折磨的引擎发出一声哀鸣,然而他只求这能让他身后阴魂不散的危机感消失。
“Sce。”
人类的声音突兀响起,他咽下从油箱翻涌而上的恶心,勉强回应塞拉斯的呼唤。
“我看到你已经摆脱他们了,干得好。”
背景音中传来兰德将军与其他人的窃窃私语和纸张的翻阅声,他清楚这是塞拉斯的又一次展示,通过任务结果将天灾的实力作为筹码摆上谈判桌。
油罐车低声应允塞拉斯的“夸奖”,而男人依然没有结束。
“和领袖的交战感觉如何?”
人类仿佛真的是在关心他,假惺惺地询问他的感受。
一股怒气从天灾的火种迸发,他压制了反讽的冲动,暗自翻了个白眼,塞拉斯应该庆幸他如今没有在机械党的基地中,不然他会“合理”地向所有试图逼出他更多反应的人类开枪。
“他不是我的对手。”
“你受伤了吗?”
“……不。”
“当然,”人类藏不住语气中的满意,“你的表现我们全都看在眼里。”
“看来所谓的领袖也不过如此,你证明了你自己的价值。”
“好孩子。”
塞拉斯夸奖着,“当然,你也再次向我们的盟友展示了机械党的优越,一如既往。”
他在那一头煞有其事地点头,嘲弄的话语显然是说给兰德将军所听,人类将军陡然沉重的呼吸声即使透过失真的通讯器也依然传递到了天灾的接收器中,但他没能再听到塞拉斯的声音,和天灾进行对话的人在转瞬间已经换成了副官。
“维修队已经就位,基地坐标已发送。”
“你丢下的装甲会有人负责回收,你现在可以返回基地了。”
随后通讯迅速挂断了。
油罐车嘴中的嗤笑终于脱口而出,在风中留下模糊不清的尾音。
显然寄居人下的他唯一不必担心的就是替换装甲的维修,塞拉斯不会让他心爱的武器蒙尘。
他知道“他”还在看。
他的眼睛,是人类的眼睛,正如他们眼看天灾是如何逃脱领袖的围堵、丢下富勒,最终亲手放弃求生的可能转投机械党的怀抱,他们相信了他们“亲眼所见”的一切。
油罐车的车速终于降到了正常的水准,他的轴承终于不再向他的机体悲鸣,接收好副官发过来的新坐标,他百无聊赖地再度驶向了熟悉的街道。
他不会说领袖的愿望是多么显而易见,富勒特工话语中的祈求在那一刻几乎让他丢弃自己至今全部的努力。
他们可以救他,只要他停下引擎,只要他愿意与领袖交谈,将自己的威胁、塞拉斯的监视、机械党的控制、人类的贪婪如实告知,他知道自己会获得帮助。
只要他放弃抵抗。
仁慈的汽车人领袖不会放任人类获得自己,他不会允许天灾作为别人的武器加入赛博坦人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