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妇人一家想着,此事应做不得假,央了管事再通融几日,问了人,果真是公主所有。”钱氏苦笑道,“既如此,小妇人家里再不敢相拒的,便将山林卖给了管事。不瞒公主,事后小妇人一家到底不舍,对那块山林多有留意,无意得知那管事在外吃醉了,将他家主人唤为侯爷,小妇人一家原以为管事是公主的下仆,怎的成了侯爷的下仆?又得知公主下嫁侯府,就琢磨着莫非是侯府帮管着公主的庶事?可怎么是侯爷在管呢?搁民间,公公插手到儿媳的私产里头似有些不妥,若是公主使唤侯府,那也不应当使唤长者,丈夫、伯叔侄的哪个不能使唤的,买个山林又不是什么难事,替公主买片山林又不是了不得的事,哪劳得堂堂侯爷出马呢?因此小妇人心里打了个结。”
“我夫妇二人盘点京中的铺面,正好撞着驸……沐状元被告,亲眼见着了公主的威风,小妇人心里头的结就越发不能解。”钱氏道。
金家夫妇被强买了山林,敢怒不敢言,公主也罢,侯府也罢,他们寻常商户焉敢得罪,虽对这桩买卖心存疑惑,也只敢放在心里头揣测,直至看了沐安辰被告,公主端得铁面无私,由着自己的丈夫被押进兵马司里头,金氏夫妇看得惊心动魄,夫妇二人断了盘点账册就返家的打算,在京中住了下来,小心打听着沐侯府诸事。
公主与沐家事,除了那桩官司,等闲打听不出来什么,可沐二与沐府的事,那是闹得沸沸扬扬,沐二又不加掩饰,听得人是一愣一愣,沐家偏不偏心的,外人知得不清,沐二却是实打实混不吝的悖逆子。
也是凑巧,沐实是常在金家酒楼吃酒的,金家夫妇便拿话试他,探听些沐侯府里头的事。
沐实名唤老实的,粘上毛比猴还精,半顿饭都没下来,他便听出点了苗头,也拿话来试金家夫妇,两方推杯换盏,你装着失了言,他假意说漏了嘴,等得一桌杯盘狼籍,两方都是心满意足。
沐实回去将事禀报于沐二,沐二听后,直跳脚,从来都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骨肉兄弟什么的的,他侄儿将自己相好塞给自己儿子时未曾顾忌,他为何还要在意这点血脉亲情,正好借着这对夫妇跟公主卖个好,求个人情,将自家和沐府切开,省得雷霹下来,把自己给劈焦了。
金家夫妇被笑眯眯的沐二带到别院后,着实吓得不轻,还以为沐二包庇兄长,要毁尸灭迹,谁知沐二竟要他们夫妇一臂之力,送他们一个面见公主以呈冤情的机缘。
沐二生得极好,广袖宽袍不言不语手执僧拂子、身畔再点炉香时,恍然有神仙之姿。金家夫妇只闻其人荒悖,不曾亲睹,乍见沐二风采,被糊弄了去,以为他是行事由心的散逸狂人,竟也信了他。
不过,他夫妇二人小住几日后,眼见沐二打鸡骂狗,咒天咒地咒祖宗后,神仙中人满地打滚,原来是个富贵无赖,夫妇二人大为后悔,怎就昏头信了沐郎君的话,真个能面见公主,呈诉冤情。
姬明笙听完钱氏的话,道:“既有人打着我的名号强买了你家的山林,少不得用我的名头拿回来。”她唤了声,“青黛。”
“奴婢在。”青黛躬身应声。
“你拿着我的手令,点一支人马,把阿骨带上,随金家夫妇去一趟通县,若真有其事,拿回山林,再将冒我之名的贼子,绑回来。”姬明笙吩咐道。
青黛肃容领命:“是。”
金家夫妇大喜过望,赶忙跪下拜谢。
姬明笙笑道:“你们所说为实,自有我给你们做主,你们所说为假,我也饶不得你们,少不得有牢狱之灾。”
金家夫妇忙指天发誓道:“若我夫妇蒙骗公主,叫我金家上下不得好死。”
姬明笙点头:“你们随青黛去吧,她自会打理一切。”
金家夫妇千恩万谢,临走前,又来谢沐二相帮。
沐二干巴巴一笑,将茶杯搁在矮几上,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哈哈哈哈。”等得金家夫妇随着青黛一走,沐二垮下脸,眼巴巴看着姬明笙。
姬明笙想着沐二行事,卖起兄长来毫不手软,和颜悦色道:“想必沐二叔定然知晓:沐侯爷为何要买金家的山林?当不是占为己有。”
沐二嘴巴发苦,藏藏掩掩,贼似得小声道:“我不甚知晓,就是……公主……嗯,我是爱在市井闲游的,市井处,多有流言,偶然间得知我那兄长与太子的岳家走得些微有点过近……”
话到此就不能再说了,皇帝姬景元还活得好好的呢,瞅着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骑得马,张得弓,龙精虎猛的,反倒太子病歪歪的,纯拿药养着,寿数实在难讲,他兄长与太子岳家搅和在一块,纯是老寿星嫌命长,变着法得上吊。
沐二半点都不想沾这要命的事,沐侯府是沐侯爷的一言堂,他说话屁用没有,他兄长嫌他这个弟弟无用,家中要事,从来未曾告知于他,哪日事败,他沐二怎么丢了脑袋都不知道,进了阴司地府都还是一头雾水。
作者有话说:
活过来好多,争取明天能补个长更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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