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景元笑道:“原都是我的不是,不与皇后相干。”复又问姬明笙,“阿犀不能白受委屈,你只说想要什么,阿父都给你寻来。”
姬明笙享受着父母的宠爱,道:“女儿记得阿父有一幅前朝大家侍梅居人《山鬼》的仿作,不如送与女儿。”
姬景元眼中闪过一丝自得:“《山鬼》嘛,仿作劣品,朕岂会藏之。”
姬明笙疑惑道:“真迹不是早已失传?仿作亦是出自本朝季子香之手,听闻元祖亦十分喜爱。”
姬景元大逆不道道:“诶,元祖懂得什么?他老人家字都写不好,还要他赏画?真是看山嫌山高,看草嫌草青。”看《山鬼》估摸着嫌画中神女画得不像活人。
姜皇后无奈,还好在她这深宫内院中,在外头起居郎少不得给姬景元记上一笔:上鄙言先祖元武大帝。
姬明笙听惯她爹的张口就来:“那……”
“季子香的仿作朕给太子了。”姬景元说罢,又勾勾手指。
姬明笙忙倾身俯耳。
“朕有真迹。”
姬明笙瞪眼:“阿父哪处寻来?”
姬景元得意非凡,拍拍姬明笙脑袋:“眼下夜深,明日阿父叫人给你送过来。”
姬明笙眼珠子一转,悄声道:“阿父别是又肖元祖先举?”寻了术士刨了什么人的坟,从棺材里掏出来的?
姬景竖起一根手指:“嘘!你阿娘板正,叫她知晓,非得嫌弃。”
“圣上,臣妾不曾耳聋。”姜皇后真心不想搭理丈夫,想起什么:“四郎前几日嘱咐妾的事,妾遣人问了下居安,他无意姬妾,便罢了吧。”
姬明笙听这名耳熟,插嘴:“楼将军?”居安好似楼长危的字。
姬景元道:“阿父的将军清心寡……”
“四郎。”姜皇后拦道。不幸嫁与姬景元,她铁定早他一步驾鹤。一国之君,竟干这些婆婆妈妈的事,非得被人念叨了才略略罢手。
皇后的面子,姬景元向来给得足足的,再者他一想楼长危的脾性,赐了姬妾也是扔在后院缝衣裳,罢就罢了,与姬明笙道:“过几日,阿父得空,带你去骑马。”
“好啊!”姬明笙笑着应道,“明日女儿去看看阿兄和弟弟。”
“去什么,阿父唤他们进宫来便是,顺道吃个家宴。”姬景元坐下道,又跟姜皇后道,“把五郎也叫来,吃了宴,再关回去。”
姬明笙想起弟弟姬殷:“五弟又闯了什么祸?”
姜皇后道:“祸倒没闯,他异想天开,要斩红尘,断六根,想着出家当和尚,还要让你阿父封他国师御赐法号。我关了他几日,罚他抄写经书,他自省得倒快,不到三日便说经文尽是妖言,道法皆为邪说,不如抚琴赏花修身养性。”
子女的脾性,姬景元还是很了解的:“再过几日,小五定又改了念头。”
姜皇后似笑非笑,心疑姬家就这等血脉,根苗从来没正过,自元帝时就歪得不行,元帝不通诗书,歪得粗糙,子孙兼修文武,歪得别出心裁。
“阿犀晚间跟阿娘睡。”姜皇后赶丈夫去妃子那,“圣上去看看贤妃,年年苦夏,今年更是消瘦得可怜,她面薄,心里念着你,只闷着不说。”
姬景元笑了笑,起身道:“看来皇后是嫌弃朕。”
姜皇后起身替姬景元整衣装:“皇帝不嫌弃臣妾就好。”
姬景元大笑出声,见姬明笙跟着起来:“阿犀老实坐着,与你阿娘说说体己话。”说罢,带着李太监等人大步走了。
姬明笙将桌案上的琉璃珠捡回金碗里,又扣了一个碗,合一块哗啦啦摇了好几下。
姜皇后轻拍一下她的胳膊:“几岁的人,还做这等小儿游戏。”
姬明笙顺势倒在姜皇怀里:“阿娘疼我。”
姜皇后挥退左右,亲手帮姬明笙拆掉钗环发鬓:“你呀,阿娘就知道,你早晚会有这一遭。”
姬明笙伸手够姜皇后的披帛,缠在手上把玩,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