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门房回来,对江盼道:“沈大人说了,只召见江老板一人,其余人等在外留候,东西不便带入。”
江盼跟时远归对视一眼,时远归接过食盒,温声道:“你进去吧,我等你回来。”
江盼点点头,跟门房进去。
县令土皇帝,一方父母官。第一次面见古代官员,江盼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加上不清楚此次召见所谓何事,江盼心里忐忑,一路低头前行,未敢四处打量。
直到门房出声提醒:“到了,大人在里面等候,你便进去吧。”
江盼回神,连忙道谢。这才发现门房将他带到一处院落前厅,此时前厅大门洞开,隐隐可见上首坐着一人。
江盼理了理衣服,走了进去。
“草民江盼,拜见大人。”江盼双膝跪地,老老实实行了个跪拜礼,县令未发话,他便一直伏地,未敢起身。
江盼额头触地,一片冰凉。上首端坐之人并未言语,江盼却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向他袭来,他强忍着不适,一动不动。
直到上首传来一道沉稳之声:“起来吧,坐着回话。”
“是,多谢大人。”江盼起身,走到旁边位置,只敢沾坐三分之一椅子。
江盼刚坐下,一直候在一旁的仆从便端了茶杯,江盼忙虚行一礼:“多谢大人。”
说着,他这才悄悄抬眼打量上首端坐之人,只一眼,便呆住了:太年轻了。
电视剧里演的地方县令不都是怀才不遇年过半百的老者么,眼前这跟他一般大小,面容白净,仪态端方的少年竟是县令?
果然电视剧误人啊啊啊啊!
江盼心里尖叫吐槽,面上镇定自若。
沈知县暗暗点头,很好,不愧是年纪轻轻就能白手起家之人,这份宠辱不惊的魄力果非常人所及。
“江老板,此番临时召你前来,可是打扰你做生意?”
江盼不知县令大人何意,只得小心回道:“大人日理万机,能得大人传唤,是草民之荣,草民高兴都来不及,何有搅扰之感。”
沈知县轻笑一声,笑容很淡:“是么?”
江盼不敢乱答,含笑微微点头。
沈知县转而问起其他:“本官自前年秋到城安县,至此一年有余,江老板觉得本官如何?”
江盼简直汗流浃背,摸不准这位年轻貌美的大人为何有此一问,捡着好听的回答:“大人治下,百姓夜不闭户,作奸犯科之人少之又少,城安县农桑发达,经济兴旺,百姓安居乐业,大人是个好官。”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年轻知县果然展颜一笑。
笑罢,又问:“那江老板以为当今圣人治下如何?”
江盼:“!!!”
救命,谁来帮帮他,难道他要成为妄议朝政,权利斗争的炮灰牺牲品?这位年轻的县令大人为何要问他啊啊啊啊,他只是个平头老板姓,他不知道啊。
“江老板以为如何?”见江盼半天没答,沈知县又问。
江盼应着头皮:“……这……草民只是一介农夫商户,不懂朝政,不敢妄议。”
“普天之大,莫非万民,万民方成天,你但说无妨。”
江盼见县令大人坚持,非要他说,他虽不知缘由,还是硬着头皮道:“一捧一饮,皆是天赐,一食一饭,皆是圣恩;圣人治下,老有所归,幼有所属,不见灾荒,不闻战乱,乃万民所向。”
“好一个‘一捧一饮,尽是天赐,一食一饭,皆是圣恩’。”沈知县朗声大赞。
江盼见此以为自己回答过关,只不等他提着的心放下,沈知县神色一转,大喝:“江盼,你可知罪?”
闻此质问,江盼吓的连忙跪地俯首,细细回顾一番他从进门后说的每一句话,没发现有何错漏,才颤声道:“草民愚昧,不知所犯何罪,还请大人示下。”
沈知县闻言神情未变,身姿往后仰了仰道:“你既说‘一捧一饮,皆是天赐,一食一饭,皆是圣恩’,又言本官治下百姓安居乐业,怎地你发现新事物,不上报朝廷,不上报本官?莫非是对朝廷有所顾虑,对圣人抱有二心?”
江盼:“!!!”果真是为着辣椒,他这下是真的汗流浃背。
当初一心想着怎么存活,如何赚钱,无意间发现辣椒后便着急改善口味,做小吃生意,未曾考虑太多。
或者说他曾有此顾虑,但想着当时杂货铺老板说辣椒在京城就有,富贵人家用来观赏,他便抱着一丝侥幸,只以为城安县或顺和府没有辣椒,其他地方是有的。
本想种点辣椒用来做串串生意,谁曾想随着串串生意做大,他竟有些得意忘形,开始大规模种植辣椒,跟城安县商人做辣椒酱生意。
可能是自穿越到这里后过的太顺,他竟然忘了这是一个吃人的封建社会,知识财富皆掌握在世家大族手中,小到一方豆腐方子,大到盐铁物资,平头商户只能捡一些权贵士族手上漏出的一星半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