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梨笙想起几年前在沂关郡时偶然碰到谢潇南的那几回,虽然都是隔着远远的距离,但也记得他最喜欢穿雪白长衣,不管是走路还是站着都是腰背挺直,姿态极为端庄,神色总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倨傲。
如今再一见,他身上那股子端着的气质就没了,举手投足间充满了随意,只是面容冷峻眼眸淡漠,比先前那时候还显得不近人情。
游宗站在他的身边盯着士兵们操练,余光看见了温梨笙,笑着说:“温姑娘可算是出来走走了。”
谢潇南听到声音,骨刀正好扎在树上,他没立刻拉回,只是转头瞧了一眼,就见温梨笙站在十几步之外,冷得缩着脖子揣着手。
他只看了一眼,又把头转回去。
温梨笙方才对上他冷冽的眸光,一时间有些退缩,但一想到反正来走来了,也没有走到跟前打退堂鼓的道理,于是抬步往前走,端出个笑容道:“游公子,你穿得这样单薄,不冷吗?”
游宗往身上看了看,而后道:“不薄,御寒是够了的。”
“怎么够呢。”温梨笙道:“我们沂关郡冬天冷得很,是北境这一带最冷的地方了,如今还没下雪,等过两日下了雪啊,定然会冻得人连被窝都不想出,你还是趁早备些厚衣裳吧。”
游宗就说:“温姑娘且放心,我们御寒的衣物自然是带得足够的。”
温梨笙又说:“不过就算你衣裳带得不够也无妨,我听老人常说,长得胖都不怕冻,你多吃点肉,就不会觉得冷了。”
游宗没忍住笑了:“瞧着温姑娘这般怕冷的模样,原来是吃肉吃得少了。”
“何止吃少啊。”来到这破地方就没吃过一顿肉,温梨笙说起这个就有些生气,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些许的抱怨:“我在温府的时候每日中午都有……”
话还没说完,谢潇南的眸光又扫过来,温梨笙就连忙将嘴里的抱怨收回去,话锋一转:“我是说,咱们这些兄弟们好像不是北境人吧,应当是适应不了这里寒冷的天气的,若是再冻病不久麻烦了吗?咱们这晚上中午的,是不是能添点荤腥吃吃?”
谢潇南把腿放下,身子扭过来,朝她问道:“这里谁跟你是兄弟?”
温梨笙打着哈哈:“四海之内皆兄弟嘛。”
谢潇南不动声色:“所以这就是你这两日不吃饭的原因?”
“啊?”温梨笙愣了一下,想起这两日的饭都是被她泄愤一般倒在了门前的枯草堆中,应当是没人发现才对,于是嘴硬道:“我吃了啊,有没有肉的跟我又没有关系,我又不是非得吃肉,只不过都是为了兄弟们的身体着想而已。”
谢潇南不说话了,往后一靠,就这样看着她。
他的眉眼里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但温梨笙就是不能够对视太久,总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压力横在心头,就撇开目光状似无所谓道:“我就随口说说,要是你们不喜欢吃就算了。”
说完她就转头走,心里对谢潇南骂骂咧咧,暗道在他手底下做事的士兵也是够可怜的,吃个肉都那么难?
她离开之后,士兵的打拳动作也完成,收了动作后站得笔直,谢潇南就慢悠悠地起身,说道:“今日状态不错,先散了吧。”
士兵颔首称是,而后很快散开,就留下游宗站在他身边。
“世子,咱们晚上是什么菜?”
谢潇南敛着眸沉默片刻,而后拿出一锭银子扔给他:“带几个人买肉去,晚上加餐。”
游宗勾着唇角笑了:“得嘞,这就去。”
这两日没吃肉也是有原因的,眼下没有仗要打,士兵们难免生出惰性,每日训练尚不能保证他们体格保持,若再是顿顿酒肉,用不了多久他们的能力就会倒退一大截,所以基本上都是隔个四五日才吃一顿肉,只是他们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都没考虑到这里还住着一个娇娇小姐。
游宗看着手中的银锭,笑着不说话。
谢潇南眉头微蹙:“傻乐什么?”
游宗就说:“世子,这娇娇姑娘可不是那么好养的,一顿肉可打发不了,要我说还是把她送回温府算了,至少那里都是她身边的人。”
“要你多事?”谢潇南并不领情,说道:“快点去。”
游宗耸耸肩,转头喊着几个人上街买肉。
当天晚上,送进温梨笙房间的饭菜里就多了一道糖醋里脊,温梨笙这次没挑食,就着菜把一碗米饭吃得干干净净,心情也好了许多。
“肉,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温梨笙吃饱喝足之后,如此对鱼桂教导道。
当天晚上所有人加餐,每人都吃到了甜甜的糖醋里脊,把一群大老爷们高兴坏了,边吃边聊天,孙宅也变得相当热闹,谢潇南独自坐一桌,桌上摆着肉和菜,他慢条斯理的吃着,瞧不出加餐的高兴。
游宗从另一头走来,端着碗坐下来,筷子还没夹到盘子里,谢潇南瞥他一眼,他立即明白是什么意思,说道:“都吃了,碗都空了,想来是饿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