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殿下,不是卑职有意阻拦,这尚在审问当中的犯人,按律是不允许探视的。”
刑部衙门外,掌管提牢厅的右侍郎亲自出面向四公主解释,知道这位姑奶奶不好惹,上峰们早闻声避退,便把他派来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胡说八道!”
殿下果然气焰十足,“《大应律》你当本公主没读过吗?何来的不许探视,你们刑部几时自成一国了,怎么,是想造反吗?”
“哎,公主您这可不能乱说的呀……”
右侍郎连忙打着手势慌里慌张地制止,偏她嗓子尖锐,一开腔整个六部都听得清清楚楚。
“是,是……”
他好言好语地点头承认,“朝官犯事,五品以上的确可以让家中亲眷入内探望,但须得递上呈文由陛下批复首肯才行啊。”
“笑话!”商音瞪起眼,拿气势压他,“你明知父皇尚在病中,连我也无法得见天颜,叫我从何处给你弄来批复——你是有意埋汰本公主的吗?”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
他一连扣了好几顶帽子,头都大了,“没有陛下的批文,公主也可以递交内阁的,如今的朝事都是由内阁与太子做主。”
“内阁……”
送去内阁正能名正言顺地被姓梁的拦下,当她那么好骗。
商音深吸一口气,打算胡搅蛮缠:“所以,你今日是铁了心要阻我去路了?”
右侍郎快给她跪下了,“公主殿下,您就别让卑职为难了……”
商音:“你!——”
“唉,算了算了。”隋策不在,一旁的付临野只得临时充当起和事佬的角色,适时上前打圆场,“嫂子,他不过就是个传话的,您朝他发火也没用。咱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想想别的办法……”
难得有人替自己说话,那侍郎忙不迭点头如捣蒜,被公主一眼横得不敢再动弹。
商音先是看看这个只会车轱辘的倒霉蛋,又看看边上拉架的自己人,一时烦躁得不知怎么是好,冲对方狠狠地火冒三丈:“哼!”
提起裙子转身出去了。
无论如何,这该走的流程怕是躲不过。隋日知揣着两袖在衙门口皱着眉头沉吟,左思右想没有更好的门路。
“既这么着,我就先回去写呈文吧,好歹为官几十载,朝里还是有那么一两个信得过的人脉,届时我找他们帮帮忙,探监应该不成问题。”
重华公主抱着双臂在边上直叹气摇头,“爹啊,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
“这时候人家对你是唯恐避之不及,恨不得急着撇清关系,怎么可能还应允替你奔忙,即便嘴上答应了,私下也不敢真帮,你怎么就这么天真呢。”
“……”
隋日知先是给她那声爹叫得满心感慨,紧接着又被后面的一席话训得无言以对,一时五味杂陈。
商音没工夫理会他复杂的情绪,手指难以安定地不住敲击着胳膊,自言自语,“能不能用别的法子糊弄过去……比如伪造一份?”
付临野有些担忧看向公主殿下,只觉得她的念头越发危险了。
一行人面面相觑,正愁得不知如何是好,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粒石子轻轻巧巧地落在了商音脚尖。
她不解地抬起头,四下里片刻环视,很轻易地就发现了站在宫墙后面,玉色圆领襕衫的年轻文官。
方灵均依旧是那副清润温厚的模样,带着点将行坏事的小心翼翼,既谨慎又顾忌地打量左右,而后敛袖朝她轻轻招了招手。
“小方大人?”
商音小跑上前去。
付临野一看,老情人见面这还了得!出于对兄弟的维护,立刻也棒槌似的紧随其后。
“你在这作甚么?”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