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音风轻云淡地凝视着脚步疲累的云思渺,片刻后放下帘子,说不必了。“她要跟就让她跟吧。”
回到车内,面前的隋策刚咬了一口糯米凉糕,没咀嚼两下便僵在唇边。
此前谈笑风生的气氛无端冷却下来,羽林将军瞬间就觉察到一股危机,他甚是心虚地躲开商音的眼神,避嫌似的往角落里挪了挪,免得又被殃及池鱼。
原说到郊外的别庄去赏白莲,没承想行至半途就下起了雨。
这盛夏的天真是捉摸不定,今秋忙命仆役将车赶到僻静处,待得雨势略小些再启程。
“好在没有打雷。”隋策拨开门,抬眼往外端详天色,笃定道,“不要紧,就这团云散去,很快便能放晴。”
夏雨是来得快,势头凶猛,去得也快,仅片刻光景暴风骤雨就化作了蒙蒙细丝。
临着就是护城河,正巧雨势带动了河水,此刻的水面波涛滚动,狂潮澎湃。商音来了兴致,立刻说想去观赏水流,干脆让人驱车到河边的凉亭处歇脚。
亭子偏僻,大雨过去之后,其中的路人也都散了。小老百姓毕竟没有公主殿下的雅兴,她甫一入内,左右护卫迅速将亭子四周围护起来,以防闲杂人等靠近。
今秋则吩咐丫鬟们有条不紊地摆上茶果,点上驱蚊的药草,铺好坐垫扫清灰尘,转瞬就把四处收拾得妥妥帖帖。
云思渺到底是孤身一人,眼见凉亭有侍卫看护,她自不敢贸然上去,只好找了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远远地避雨。
少女发丝衣衫皆披着水珠,模样狼狈极了,再怎么高不可攀的娇花也成了落汤鸡,孤立无援地戳在凄风苦雨里抱臂搓手,形容委实有点可怜。
但商音不开口,没人敢放她进来。
隋策从前就因为这类事与她吵过嘴,现在学乖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坐在边上煮水点茶,权当没瞧见。
“殿下。”
今秋捧着巾子递上前给她擦干,想了想,压低声音,“这小雨不见停啊,要给她送把伞去吗?”
商音倚着美人靠若有所思,最终否决了,“不用。”
“她吃了苦头撞了南墙,总会走的。不理她。”
于是铺开围棋,连看也不看云思渺,就着滔滔不绝的长河,自己玩自己的。
云家姑娘存的什么心思不必猜都知道。
好好儿的一个大美人不在家中等着贵胄上门提亲,冒雨都要跟在公主府的马车后面,还特地屏退随从,不就是打算使苦肉计吗?
商音打定主意视而不见,但貌美如花的年轻姑娘地站在这荒郊野地里,就好比大街上摆了一块香肉,很快就有闻着味儿摸过来的野狗。
那拐角处忽冒出几个步伐踉跄的地痞,几人许是喝了点猫尿,互相搀扶着准备回永平城,满身酒气地嚷嚷着要叫牛车,冷不防发现了路边树底下的云思渺。
寻常富家小姐出游,身旁总得跟着个把丫鬟或是侍卫,难得见到这么个毫无威胁的漂亮姑娘,三人眼睛都亮了,流着哈喇子上前动手动脚。
“你们……你们做什么!”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她嗓子顷刻拔高,“还有没有王法了!”
商音坐在亭中拈棋于指间。>>
整个公主府的人皆像是充耳不闻,从仆婢到扈从,端正得目不斜视,但实则余光都在悄悄地朝里面瞥。
她刚落了一子,眉头就已经皱起。
官道旁的动静愈发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