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脆弱的程度,连全久都没有想到。
“哈?亡国之君……”
~~
铜镜前映出一张清冷又美丽的脸。
全久戴着孝服,注视着自己。
这张脸有种失去血色的白,连嘴唇也显得苍白。
她遂四下看了一眼,小心地从袖子里掏出了口胭脂,轻轻抿了抿。
再看铜镜,里面的女子瞬间明艳了许多。
“陛下。”她很轻声地念叨道:“临安鞠场一别,八年未见了。”
……
风吹过檐角的风铃,有纸钱的灰尽扬起。
“提点内器库曹大官,奉御旨吊唁故瀛国公。”
全久连忙起身,赶了出去,果然见到了曹喜。
“夫人节哀。”
“为我想办法,我要见陛下。”
曹喜看了眼摆在大堂的棺材,明白了全久要见哪个陛下,遂道:“陛下已经启程回长安了。”
“什么?”
全久一愣,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夫人不知道这短短两个月,陛下做了多少大事。”曹喜道:“如今修黄河之事已在大朝会上宣过,陛下便启程回长安了。”
全久双目中的神彩迅速暗澹下去,喃喃道:“我呢,我怎么办?”
曹喜似乎笑了笑,宽慰道:“夫人放心,马上就是太平盛世了。夫人也能过得很好的……前些日子,新任礼部侍郎江相公与工部尚书联名上了封奏章呢,说要一扫天下女子倚仗男子的风气,需由造甚‘工具’起,具体的奴婢也不知道,总之夫人不必太过紧张。”
全久却只是摇头。
曹喜絮絮叨叨许久,她忽然一把拎起他的衣领。
“留梦炎呢?他没为我进言吗?我分明告诉过他了,我与李瑕是旧相识。你知道吗?我们这些深闺女子,少女时能得见几个男子?留梦炎没告诉李瑕吗?!”
曹喜吓了一跳,兰花指不停挥动。
“瀛国夫人,别这样……都过去了……大宋都亡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得过新日子啊瀛国夫人……”
“别叫我瀛国夫人!”全久忽然尖叫一声,全然失去了过去的端庄,“我不是什么瀛国夫人!”,!
河百二,泪盈襟血……”
用的是《满江红》的词牌,可大宋最着名的《满江红》只有一首,其余的写得再好,更像是嘲讽。
全久懒得再看了,放回了手里的词笺,心想王清惠这女子该是爱慕荣华的,写这些,写的哪是赵??
写的是帝王宫阙,写的是皇家……
想到这里,全久忽然一皱眉,起身,缓步走到榻边,看着王清惠睡梦中的容颜,低声问了一句。
“你见到李瑕了吗?”
“陛下……”
王清惠再次呓语,更添一抹羞意。
全久恍然。
先见了那般官家,再见了那般帝王,哪个不爱慕?
世间哪有那么多失志不渝,俱是踩低捧高。
全久莫名怒心上涌,拿起摆在几上的簪子便要刺王清惠。
然而,须臾之后,她却停下了。